靖王果然神勇,短短的時間便抵達了暹羅邊境,硬生生將十萬暹羅騎兵構築的防線扯開一條口子。戰報被快馬加鞭的送回到了京城,整個京城都沸騰了,大晉朝的戰神絕度不是憑空吹噓出來的。

延熙帝雖然臉上掛著幾分微笑,可心頭卻黯淡了下去。自己的太子如今得了怪病不管請了多少的名醫也沒有絲毫的辦法根治,整個人一天天的消瘦了下去幾乎成了一具骷髏。

經過兩年前的那場宮變,自己的兒子們早已經死幹淨了,如今自己的這個一母同胞的十四弟確實越來越冠絕天下。

散朝後延熙帝將左相派人請進了養心殿,左緋塵沖延熙帝躬身行禮後抬起身子看著座位上的延熙帝,眼底卻是掠過一抹複雜。

吃了無數煉制的丹藥,延熙帝的臉上帶著幾分不正常的紅暈。本來是送命的毒藥卻被那些牛鼻子道士們說成是得道成仙的仙丹。若是自己猜的沒錯的話,延熙帝再這樣胡亂服用丹藥的話,不出一年便會死透了去。

左緋塵將眼底的鄙夷還有複雜神情收斂了起來,垂手而立。

“左相,”延熙帝看著面前的這個年輕人,那樣的光華灼灼,正是年輕的好時候,不管是外貌還是才華甚至連他身上的那份隱隱的殺伐果斷都是他非常滿意的。

他沉沉嘆了口氣道:“你若是朕的兒子就好了!”

左緋塵心頭狠狠一跳忙跪在了地上:“臣該死!”

“起來吧!”延熙帝眼底掠過一抹滿意之色,這個左緋塵不管是功勞有多大始終是一副恭敬的模樣,絲毫沒有僭越之心。

左緋塵忙緩緩起身候在一邊,不知道延熙帝將自己叫到這裡來到底所為何。

延熙帝看著手中靖王發回來的戰報淡淡道:“朕最近一直在做惡夢,夢到了朕的那些死去的皇子們。“

左緋塵眼底冷光一閃,垂首看向了自己那雙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掌。人人都知道自己的這雙手能做得出大晉朝最錦繡的文章,卻很少有人知道自己的這雙手早已經被鮮血浸潤滋養。

他至今還記得二皇子死在他劍下之前苦苦哀求的樣子,平日裡尊貴無比的皇子死的時候原來也有那般驚慌失措的神色甚至還帶著幾分卑微到塵埃中的可憐兮兮。

延熙帝仰靠在龍椅上看著窗戶外的天光,已經連著三個月沒有一點兒雨水了,莫非真的是天道,他有些害怕。

但是一個人越是害怕越是瘋狂,延熙帝的眼底迸發出一抹冷冽來。

“朕的這個十四弟年齡和朕的兒子們一樣,朕從小就抱著他玩兒,很是喜歡。他果真是個好樣兒的,可是左相你能明白朕的恐慌嗎?朕沒有兒子,而他卻越來越強,你讓朕該如何是好?”

左緋塵平靜的神色微微起了一絲波瀾隨即沉靜了下來緩緩道:“啟稟皇上,暹羅的騎兵號稱十萬,但是騎兵的戰力卻是大晉朝軍隊的一倍之多。如今靖王在暹羅那邊雖然首戰告捷可是後續的兵力跟進畢竟是捉襟見肘。若是強行命令靖王攻打深處背部草原腹地暹羅的主帳,臣以為……“

左緋塵藏了話頭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延熙帝,延熙帝頓時明白了。暹羅的主帳在草原深處,靖王的兵戰鬥力雖然強大,但是有兩個地方存在著一定的弊病。

靖王帶領的兵是長途跋涉而去,加上之前延熙帝故意給靖王使絆子兵員的調集都是來自四面八方雜七雜八,也不是的精兵強將,簡直可以用烏合之眾來形容。只是延熙帝有點兒想不明白,這樣的烏合之眾若是沒有糧食支撐,一定會生出兵變,可偏偏靖王有了糧食還將這種軍隊順利帶到了邊境首戰告捷。

不過那又如何?靖王帶領的兵畢竟是強弩之末,疲憊到了極點若是強行進攻草原深處的暹羅主帳不一定能打贏。

即便是靖王能打贏,可是騎兵的機動性遠遠大於步兵,要是再將靖王出兵的路線洩了出去一二,對于靖王來說那可就是一個絕命的殺局。

只要延熙帝心再狠一點兒,手段再厲害一點兒,後續的兵馬調集再遲一些……

延熙帝眼底的冷冽之氣越發濃厚了幾分,淡淡掃了一眼左緋塵道:“左相,這件事情朕就交給你了。”

左緋塵心頭一頓躬身道:“臣定當為皇上效命!”

延熙帝嘆了口氣道:“朕身邊只有你一個可以信賴的人,太子體弱,左相一定要替朕護著這江山,護著太子。”

左緋塵唇角微翹,那一瞬間的譏誚卻是倏忽而過,隨後淡淡笑道:“皇上千秋功業無人能比,臣誓死效忠皇上和這大晉江山。”

延熙帝滿意的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一事道:“左相如今也行了冠禮好多年了,為何不娶妻生子?你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朕為你賜婚。”

左緋塵忙跪下謝恩緩緩起身道:“臣謝皇上恩典,只是臣上次的餘毒未來得及清除幹淨,甚至到底還是壞了身子,白白害了好人家的姑娘。”

延熙帝眼底掠過一點點的愧疚還有下意識的放鬆,上一次宮變的時候左緋塵替他擋了一支淬了毒的箭,那毒也是霸道的很,雖然後來延熙帝請太醫聯合診治可還是讓左緋塵差點兒丟了半條命。

如今左緋塵如此一說,延熙帝倒是放心了不少。左緋塵這個人他不能不防備著些,這樣一個青年才俊,短短幾年內便在大晉朝的朝政中佔有一席之地,除了他出眾的能力還有此人心狠手辣的很。

左緋塵對於延熙帝來說用的好了就是一把利劍,用不好了傷了自己的根本也是有可能的。

“罷了,你退下吧!”延熙帝只是覺得有點兒累,大晉朝的江山交到了他的手裡到底還是帶了幾分霜色,隱隱間有崩塌之勢。

左緋塵出了養心殿站在了明媚的天光中,看著宮門外面崇明街的繁華街道,熙熙攘攘一如這人生的起伏變化。

“相爺!”謝平躬身道,“江爺在醉仙樓等著您呢!”

左緋塵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道:“謝平通知咱們的人,是時候讓靖王那邊咱們佈置下來的人有所動作了。”

“是!相爺!”謝平掀開了馬車的簾子,左緋塵緩緩鑽了進去,命謝平趕著馬車去醉仙樓,他要與江餘商量一下下一步該如何去做。

今天他從與延熙帝的對話中已然明白了一點兒,延熙帝將他當做了自己的心腹之臣。那是左緋塵甘願身中奇毒幫延熙帝擋了那麼一箭才得來的,可是延熙帝絕對沒有想到自己中了那一箭本來就是他親自設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