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著霄衡的意思,他立時便要啟程前往日照城,但這樣一來,未免打亂了眾人前去大秦城找穆長恭麻煩的原定計劃。

林悉只道眾人就要兵分兩路,分別前往日照城和大秦城,她的性子從來不是個記仇的,對著即將遠去日照城的師叔,頗為依依不捨,連帶著先前不要給他買糖人的咬牙切齒也拋到了九霄雲外,扯住他的衣袖囑咐:“師叔,你去日照城要小心啊,我總覺得慕漴那小子不像表面上那麼吊兒郎當的好對付,你們雖然是故交,但你可別吃他的虧。”

霄衡眉眼裡沁出淡淡笑意,頷首道:“你說得對。”

林悉愣了愣,歪著頭,不明所以地盯了他半晌,他從不曾出言贊賞過她,一句“你說得對”真是讓她好一陣受寵若驚,忙道:“師叔謬贊,謬贊了。”

他慢悠悠地介面道:“你雖然武功低微,但心思還算機敏,不如你跟我前去,替我防備著慕漴,如何?”

聞聽此言,不由得她不驚,忙要設法推辭,霄衡從容補充道:“我知道你很喜歡慕姑娘,難道不想瞧我怎麼救她麼?”

林悉聽他這麼說,頓時無言以對,只得答應:“好,我跟你去就是了。”

霄衡見她垂頭喪氣,滿臉悲容,眼底掠過一陣說不清緣由的笑色,待到她抬頭看來時,這抹笑色早已消失不見,林悉只看到面前的清冷少年一臉的雲淡風輕,波瀾不驚:“如此甚好。”

她一想到就要和師兄分道揚鑣,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心裡頓然下起滿天的瀟瀟細雨來,向楊篁憂心忡忡地道:“師兄,你……你要和師尊去找穆長恭麼?你……一路要保重。”

楊篁長身而立,唇邊笑意溫柔流瀉:“咱們自然一起,師尊,您意下如何?”

林悉聽他說要和自己同行,不禁雙眼發光,抖擻起全副精神,追問道:“師尊,你有什麼意見麼?”

她生怕師尊不允,那便大事去矣,知道楊篁一向是太華弟子中最尊師重道的人,無論如何不會違背師尊的話,不等師尊開口,急忙補充:“師尊,我們要去找的那個人,他妹妹得了重病,身體很不好,師尊你無論什麼疑難雜症都能醫治,好師尊,你便去看看她吧?”

蕭君圭半倚在一棵粗壯的大樹上養神,聞言睜開眼來,漫不經心地道:“你們既然這麼說,老子自然沒什麼意見。”

趙伯雍對他這份瀟灑風度欽佩不已,他自認識蕭君圭以來,一直都在琢磨,怎生才能像蕭君圭一般,將“老子”這兩個字說出又拽又帥又漫不經心的迷人風味來,為此一路私下苦練,見狀也跟風笑道:“老子自然也無所謂。”

話音未落,頭上“砰”的一響,已不折不扣地捱了他師叔一個爆慄。

他一向得這位師叔疼愛,就算闖下了天大的禍事,師叔也一定不問是非,一味護短,誰知師叔這一記爆慄竟打得真材實料,起碼也用了五成力道,他只疼得齜牙咧嘴,心下又是憤怒,又是委屈,揉著腦袋,大聲叫道:“師叔,你幹麼打我?”

他師叔當先向前走去,清風裡飄來一句不輕不重的話:“我是教一教你,什麼叫禮數。”

酒簾斜斜而掛,店外風瀟雨晦。

趙伯雍望著酒簾外的大雨,回首後得意洋洋:“怎麼樣?要不是我讓大家來這小酒館歇息,咱們就都被淋成落湯雞啦!”

林悉頷首道:“這次算你能幹。”

趙伯雍開啟手中繪著桃花扇面的摺扇,風流倜儻地笑了。

眾人一路急行,青墉城與日照城相距千裡,往來原本不易,但這些人均是身懷絕技,輕功一道也頗足誇耀,雖是千裡之遙,也不過隨意而至。

唯一不會武功的葉月煙,因她哭著喊著,要死要活非要跟來,為此不惜拔下頭上的發簪,抵在自己的脖頸處,聲稱他們若是將她丟下,她就自盡於此,以表對公子的一片真情,當真是至死不渝,除卻巫山非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