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part.70(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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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被改造過的陽臺平平板板地佇立在原地,醫生蹲在床邊為少年扣好領間的最後一枚紐扣,端詳著理好淺淺折起的紋路,拍拍少年的肩。
“少爺,該走了。”
少年人特有的朝氣些微顯露在面頰上,沖淡以往人偶般的僵硬,他輕輕勾住醫生的手指,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帶著點雀躍的心情走出這棟過於森嚴的宅子,卻在精緻的彩色玻璃門前,遇見戴好雪白手套,預備送他們出門的高大男人。
他忍不住瑟縮著後退一步,避開對方灰鑽一樣的眼睛。
敏銳察覺到他情緒的醫生安撫性地壓住他的肩膀,露出妥帖的微笑:
“原來是白少親自送,勞煩大駕。”
“雖然是先生的安排。”對方亦不徐不緩地回以笑容,“不過,能為吳醫生效勞,白某樂意之至。”
跟過來的柴林讓人把收拾好的行李箱提上車,他往殷白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微微俯身,低聲對吳謝道:
“先生有話要交待。”
醫生驀然回望,就看見拄著柺杖的唐裝男人正站在烏木樓梯上,他背挺得筆直,穿堂風撩過寬松衣擺,些微露出的清瘦手腕隱約可見青色血管,此刻,他朝看過來的人淺淺抬手。
吳謝於是摸了摸少年柔軟的發,殷送很懂事地鬆了手,用貓一樣圓的琥珀眼睛看著他,漂亮得讓人心顫。
“我很快回來。”
這麼輕輕囑咐了一句,男人向立在樓梯上的殷早走去。
“你要的東西都在後備箱裡。”殷早的聲音依舊很輕,帶著久病未愈的沙啞,“鄉下已經安排妥當,好好照顧阿送。”
“是。”醫生專注看向對方,“先生也要照顧好自己。”
這位拄拐的病人微一點頭,見他打算轉身,便壓低嗓音:
“你上次的問題,我算有了答案。”
醫生的脖頸揚起漂亮的弧度,微微仰頭看過去,卻發現病人的視線並未落在跟前,而是似笑非笑地凝視著階梯下站著的人——那個人額角上有道極為顯眼猙獰的疤,這本該讓那張過於剛毅的臉顯得嚴肅可怕,但唯獨迎上他的視線,原本繃緊的表情就立刻和緩,甚至還些微地站地更直了一些。
倒是副非常在意形象的樣子。
“很多人都說他是我豢養的狗。”男人語調柔和,遙遙向不明所以的那人微笑致意,“因為我撿到他的時候,恰好死了一條叫‘林林’的藏獒,而他的性格又過於粗暴,到處咬人。家裡人都說,他只聽我的。”
“你說得沒錯,他瘋起來六親不認,閻王老子都不怕,但是。”渾濁眼瞳裡亮起一點星光,視線抽離後終於落在醫生身上,“如果有主人教導,他最多也就是一條惡犬,主人不死,就沒有他撒野的地方。”
這個看似虛弱的人笑著將兩手疊在雕花柺杖上,清雅而板正地站著。
“他是我最忠誠的朋友,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殺他,除非我死——只有失去管制的惡犬,才會變成瘋狗,到那時,他就不足以信任了。”
醫生沉默片刻,唇間逸出聲嘆息:
“我明白您的意思。”
“你明白就好。”殷早點頭,“除了你和阿送,我只剩他了。”
醫生斂下眼睫,退開幾步,之前還在樓梯下恭候的男人三步並兩步地跑上來把人扶住,和煦日光投進老宅,他目送兩人消失在日光盡頭的長廊裡。
回過神來,他下意識去找那雙琥珀眼瞳,發現少年自始至終都在看著這邊,他稍稍放下某種不為人知的澀意,從容下樓,朝挑眉看他的殷白客套一笑:
“白少,走吧。”
鄉間別墅廢棄已久,這是殷老曾經安置給某位姨太太的宅子,隨著香消玉殞,這座記在殷家名下的小洋樓雜草叢生,吳謝與殷送到的時候,還有幾個僱來的工人在除草,看得出來已經還原不少,快修整完畢了。
說是說鄉下別墅,但其實也不是在什麼荒郊野外,旁邊稀稀落落都是磚瓦房,還有新建起來的民宅,外表裝飾得非常氣派,再往外走幾條街就是菜市場,周圍山環山水環水,風景優美,感覺是個安靜淳樸的地方,非常適合休養。
殷白坐在空曠的客廳裡皺眉,問吳謝要不要換個地方,牽著少年把前院後院逛完的男人,卻很滿意地搖頭婉拒。
這裡的環境讓他有種回到小時候的錯覺,記得當初爺爺家也是差不多的格局,他聽著外面小朋友去抓蟬的嬉鬧聲,雖然自己不能出去,但也像跟他們在一起玩一樣,非常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