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沉之際。

前廳。葉闌青正與一眾副將商議進攻的具體事宜,其中一人堅持道,“屬下仍是認為不妥,我們本就兵力懸殊,三更時天色全黑,若是沒有月光映路,此戰難度過高。”突地就有兵士急促的跑來,得了允準進門後,方才慌忙俯身道,“稟將軍,千兒姑娘不見了。”

葉闌青同柳之祁皆是一怔,只葉闌青眸色收斂些,不似柳之祁那般明顯。

柳之祁深知葉闌青不宜多說,當即便上前一步追問,“可仔細找過了?”

那兵士腦袋垂的愈發低了些,“已仔細找過,有人看見千兒姑娘獨身出了府衙,但此時未歸,屬下覺察不妥,方才來報!”

“你們怎不派人跟著?”柳之祁擰眉盯著他。

那兵士的形容似是愈發慌張,“屬下派人了,但……千兒姑娘位同副將,她不允準,我們也不好……”

柳之祁臉色一沉,心下不能不急。她獨身出門,也不知千陽可有在暗中保護。

他著急的伸出食指指著那兵士,正準備說話,突然就有一個副將對葉闌青率先開了口,“葉將軍,我看此事,還是多派些人出去尋找吧!千兒姑娘一介女流之輩,畢竟柔弱,如若真出了什麼事,怕是不好。”

“是是是!”此言一出,一旁的幾個人便隨聲附和著。

唯獨先前那個留著濃重胡須的陳副將滿臉的不屑,聽得其餘人附和,當即別過臉冷哼,“我看不必,一個女子而已,戰事在即,怎能再抽調人專門去尋找她?”

“她可並非尋常女子!”柳之祁當即厲聲面向陳副將,“昨日葉將軍方才下令,千兒雖是將軍侍女,但位同副將,她失蹤了,怎能……”

“柳之祁!”葉闌青陡地打斷他,面色沉靜,似是未曾受到任何驚擾。“此戰尤為關鍵,至於千兒姑娘,她既是由本將軍親自下令做了我的侍女,便應有基本自保的本事。不必管了!”

“可是……”柳之祁不甘心也不確信的看著他。

一旁的幾人拿不準葉闌青的態度,他們雖是四年前曾與這個少年將軍出戰,但也不過那一次而已,因而不大瞭解葉闌青此般冷血可是真的性情。但柳之祁身為葉闌青的好兄弟,性子卻是容易琢磨。因而也低聲附和著,“葉將軍,我看,不如派幾個人去找找,也……”

那人正說著,突然就有一道清麗空靈的嗓音自門外傳來,阻斷了他的話。

“找我何事?”

眾人齊齊望去,正望見一個白衣飄袂、英姿颯爽的女子大步走來。

她長發束冠,下頜微揚,腰間錦帶正襯得是一盈而握,偏又身姿亭亭。橘色的光暈順著她的側臉一起打來,趁著微風,正是如夢似幻。

“你是何……”方才說話的那人先一步開口,卻又猛地頓住,只覺得眼前的少年公子似是有些眼熟。

沈千容跨步走來,目光掃過提廳內眾人,最後落在柳之祁的臉上,一臉的不知所謂,“你們找我何事?”

“無事無事!”柳之祁晃晃腦袋,方才醒過神來。沈千容原本姿容清秀,不想此時著了男裝,竟是位翩翩公子。“你沒事就好!”

“我能有什麼事?”她的目光若有似無的劃過陳副將,笑得很是恣意瞭然。“不過是出門溜達了幾圈,你們且忙!”說罷,竟又事不關己一般負手離去了。

餘下眾人,這才驚覺,原來這位公子竟是昨日那位千兒姑娘。

柳之祁何等心思,方才不過疑慮,此時卻是明明白白的懂了,分明是有人刻意為難了沈千容。只是戰事在即,葉闌青不發作,他便也不多說。

入夜後。

整軍將士如往常般,作息照舊。只是及至三更,一支支部隊,悄然於假寐中起身。

沈千容此番睡得正熟,她能做到的已然做到,其餘的便不再關心。

不想,突然就有人敲響了門扉。

沈千容迷濛著,連身子都懶得翻一翻。然那敲門聲偏不懂得適可而止,沈千容閉著眼,只好勉強撐了一絲清醒,模糊不清道,“千陽,如非要緊事,就明日再說吧!”

敲門聲果然止住,她輕飄飄緩一口氣,意欲再度會了周公,門外卻是突地傳來一道低啞沉靜的聲線,“是我!”

沈千容下意識就不耐煩的應聲,“是你又如何……”她說著,陡然瞪圓了眼睛,猛地坐起身。穿戴好衣物,就著桌上涼透的茶水猛地灌了一口,使她更加清醒一些,方才開門。

“有事嗎?”沈千容揚唇淺笑。

葉闌青不答話,徑自轉過身,沈千容便隨了他的步子,於院中的石凳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