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靜默在甲板上飛快得蔓延,那男人原本還在譚琰腰上上下滑動的手也垂了下來,恭恭敬敬地彎腰站在一旁。

譚琰無來由地心頭一跳,順著那男人放手的動作站直了身體,退步垂首的同時,眼角隱晦銳利的餘光緊密注視著木梯。

從甲板到船艙之間的樓梯在當頭的日照中顯出半明半暗的光影,也讓從中走上來的人,有了些許鬼神莫測的狷狂邪魅。

在眾人的屏息而待下終於負手出現的男人有著一頭如瀑的黑發,深邃俊朗的面容,身穿玄色描金長衫,腰間只是簡單地束了一條繡金腰帶,越發顯得身長玉立,腰間垂著一個紅繩綁著的玉佩,在陽光下閃著水潤的光,足下是一雙繡金壓紗千層短靴,看上去富貴又清爽。

他的身後跟著一群人高馬大侍衛打扮的男人,就連服裝也比水手們的顯得精工細作而服帖譚琰淺笑,這個人有著撲面而來的富貴風流氣息,卻掩蓋不住隱隱的殺伐之氣。

她有點明白這艘船是怎麼回事了。

估計這艘遊輪是某個位高權重的人為了體面地解決掉自己的醜聞而特意設定的舞臺吧。

畢竟在茫茫大海上,若想刺殺一個人,不僅隨時都能找到機會,要想處理掉罪證也是極其容易的。

海洋,始終是一個相容幷包到令人膽寒的地方。

譚琰暗暗思量了一下自己在船上的地位,最後決定不和這個男人有接觸。有這種樣貌和氣質的男人,對她而言,通常是個大麻煩。

可天不遂人願,那男人掃視甲板一週,慵懶的視線準確無誤地落到了譚琰身上,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嘴角那抹肆意風流的淺笑越發深刻了。

最初只是因為不滿甲板上的騷亂和之前在船艙裡的嘈雜打擾了他的休息,卻沒想到這一切的源頭是她。

她和小時候相比,瘦了一點,眉眼輪廓卻沒怎麼變,性格還是那麼強悍。

他嘴角微挑,幸好他一時心血來潮沒有像往常一樣打發手下來處理。這個讓他找了這麼多年的女人,就像命中註定一樣出現在他眼前。

俊朗男子腳步一轉,那雙精美的鞋子就落到了譚琰的視線內,略帶清冷的嗓音響在她的頭頂:“你的美豔,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檀煙姑娘。”

要是他能紆尊涉足青樓,要是他能早一點找到她,決不讓她受這等風塵之苦!

譚琰愣了一下,眉頭微皺。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啊……

糟糕!他沒防住少將軍!一直密切關注譚琰的長者見到這一幕,瞳孔緊縮,掙紮半晌,還是輕嘆一聲,退後一步,藉著人群的掩護,徹底消失在甲板上。

檀煙任務失敗,還已經和少將軍碰面的訊息,他要盡快讓自家主子知道。不然,要是檀煙將當年的事情和盤托出……事情就麻煩了。

面對譚琰的冷淡,少將軍只是懶懶一笑,道:“不知檀煙姑娘是否願意賞臉,到本少的船艙中一敘?”

譚琰清晰地聽見甲板上接連響起的抽氣聲,還沒反應過來,身體霎時騰空,少將軍只用一隻手就制住了她條件發射的攻擊。

少將軍注意到譚琰因為驚訝而忘記掩飾的深沉銳利的眸光,眼中點點的笑意立即像星光散開,還是和以前一樣愛用拳頭說話啊。

他不顧眾人驚異的目光,大笑著抱著僵硬著身體不知所措的譚琰,帶著一幹隨從回了船艙。

誰都沒有注意到,卑微退至人群中的的中年男人,目送少將軍抱著原本屬於自己的女人離去後,隱沒在陽光的陰影中的眼中,露出了深刻的憤恨。

從甲板延伸下來的樓梯直接通往中央餐廳,大概有半個足球場那麼大,既可以用來聚餐也可以稍微改裝一下變成舞池之類的遊樂場所,牆壁上是精雕細琢的燈柱,裝飾奢華卻不媚俗,情調非常。

透過餐廳之後就是一條長長的走廊,牆壁兩邊掛著水墨山水畫,意境悠遠,頗有種山幽水靜的出塵之美。

少將軍的艙房在最靠近拐角的地方,不管在屋內還是在屋外,視野都是最好的。也就是傳統防守制高點。

譚琰面無表情,眼神冷然:按照目前來看,這個男人就是船上身份地位最高的人。就不知道這個男人究竟想幹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