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回去的路上路過明心齋,就聽見裡面一陣哄鬧,顧忱淵還沒來得及往裡面瞅一眼,就有一個老太婆被人從裡面推搡出來,要不是他身手好趕緊上去接住,摔個狗吃屎是沒跑了。

剛扶著人站穩,裡面就追出來兩個小廝一個小少爺,三個人張牙舞爪裡在門口叫囂:“你個死老太婆,沒錢還敢跟小爺我搶東西,別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啦!”

老太婆捏著一錠銀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倒是嘰裡咕嚕說了兩句什麼,聽起來像是哪個地方的方言,不是京城話。

“那個誰,這是你家老孃吧?快牽了回去,惹毛了我家少爺,可有你們好果子吃!”小廝狐假虎威仗勢欺人,穿著下人服侍卻做出一副上等人模樣,無端惹得圍觀的群眾啼笑皆非。

“這位小哥好大的口氣,奈何怎麼就沒見識。”

“就是,連我這個平頭百姓都曉得這位該喚上一聲大將軍,你們怎的就不知道?”

百姓嘰嘰喳喳圍在一旁討論著,顧忱淵聽了個大概。原來是老太太來給兒媳婦買頭花,正好撞上這小公子也來給他家小妾買頭花,兩人年齡差的大了,眼光倒是挺像,先後看上了同一朵頭花,小公子仗著自己身份不顧是老太太先看上的,強買了來,老太太理論了兩句,就被對方羞辱了一番,推搡出來,看那老太太穿著姿態,這麼一錠銀子也不知道吞了多少辛酸淚攢出來。

顧忱淵目光在那位小公子身上逡巡上下,穿金戴銀的挺眼熟,就是想不起來哪家的。

“哎,小子,你老子是誰?”

曹寅一聽對面是大將軍,心裡就有點兒發怵,現在還聽他問起他的父親,更是覺得他想去打小報告,梗著脖子裝出一副底氣十足的樣子:“老子老子是誰關你屁事!”

小廝幫腔:“對,少爺老子是誰,關你屁事!”

曹寅眼睛一瞪,一扇子敲在他頭什麼呢你!蠢貨!”

顧忱淵摸著下巴想了一圈還是沒想起來,倒把曹寅嚇的一頭冷汗:“將軍……將軍又怎麼樣?我又沒殺人放火,燒傷搶掠,我就不信你還能把我抓起來!”

“我又沒說要抓你,慌什麼?”說罷指了指老太太:“你一個年輕人,跟個半截身子都埋土裡的太婆計較什麼,丟人不?”

曹寅搓搓手,看著周圍對他指指點點的百姓,是挺丟人的:“誰讓她跟我搶了,明心齋裡頭那麼多頭花,隨便換哪個不行啊,非要我這個……”越說越小聲,顯然是底氣不足了。

顧忱淵:“道理你都懂啊,那你怎麼不換一個?”

曹寅臉上浮現一絲羞惱:“你一個大將軍,大街上跟我計較這種事,不覺得挺婆媽的麼?”

“我好好的路過,誰讓你把人往我身上推?”顧忱淵走上前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一副哥倆好的模樣:“這就是那個頭花?不怎麼好看啊。”

曹寅不舒服地動了動肩膀,使勁瞪他:“你個大老粗懂個屁!”

“你也說了,店裡那麼多頭花,你非要跟個老太婆搶,隔鍋香?搶著才有勁是吧?”顧忱淵隨手就奪過來那朵頭花插在曹寅耳朵上:“嘖,怎麼看怎麼醜啊,比我家長公主的差遠了。”

周圍的人看他一個大男人耳朵上別朵大紅花,笑翻了一大片,曹寅臉紅脖子粗地拿下頭花,指著周圍的人氣急敗壞道:“看什麼看?笑什麼笑,都走開走開,小爺的熱鬧你們也敢湊,找打是吧!”

扯過兩個小廝一腳一個踹下臺階:“傻站著幹什麼,快把人都給我趕走!”

“啊是是是。”小廝揉著屁股噠噠噠跑過去趕人:“都散了散了!”

“別看了……”

“就是比不上你家公主的!不愛看滾蛋!”曹寅推了顧忱淵一把,沒推動,重重哼一聲把他的手從肩膀上打掉,憤憤轉身,被顧忱淵拎小雞仔一樣又給拎了回來。

“嘿,醜還不讓人說,你們這些臭小子就這個臭毛病,上趕著送你吧,你不要,非要去搶別人手上的,就覺得別人放的屁都是香的,是吧?”

曹寅瞪眼:“你放的屁才是香的!”

“看吧,我說什麼來著。”顧忱淵無奈地努努嘴:“你現在看這頭花還跟剛剛一樣好看?”

“關你屁事!”

曹寅向來自稱朱雀街小霸王,絕對不會承認他剛剛從耳朵上拿下頭花的時候就覺得這花兒醜到鑽地,剛剛是怎麼看中的來著?好像就是看遍了整家店挑不出來,看人老太太手裡拿著這個,他也覺得好看了,索性搶了過來,沒想到遇到了顧忱淵這個霸王,打又打不過,說又說不過,憋屈!

“你說要怎麼辦吧,我趕著回家,小紅還等著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