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撿起桌上那隻濕了的帕子往手指頭上纏,臉上帶著苦澀又迷茫的笑。

“第一次見他時,我正倒在大街上被妓院追出來的人打個半死,渾身都是血……我一向賣藝不賣身,那回我被一個有錢人看上,非要強迫我,我不肯,拼死逃了出來……”

“那麼多人圍觀,聽著我的慘叫聲,被人踢來打去,那些人個個面上帶笑,對著我指指點點,我以為我會死在大街上,死後再被人剝光了衣裳羞辱……”

“孟爺從那兒經過時,我仰頭看著他,那時我已經疼的說不出話了,模樣肯定更加慘不忍睹,我就那樣望著他一點一點朝我走進,目光乞求他救救我……救救我……”

“他將我從青樓贖了出來,又給了我銀子讓我生活,我想跟著他,卻被他拒絕了,他不需要我這樣一個人跟在他身邊,想來那時我確實沒什麼用。後來我就不纏著他了,我想等有一天自己能配得上他,一直到現在……”

秦蕊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之中,那些痛苦的帶淚帶血的慘痛回憶,讓她現在想起來仍舊惶惶然。

雖然往日如煙,但煙燻火燎的早就有了深深地印記,是褪不去的,就印在了骨子裡。

“你守著這座金山銀山,越堆越高,就不怕麼?”宋居安忽然打斷她的回憶,開口問道。

秦蕊終於從回憶中走出來,對他拋了個媚眼,又嬌笑了幾聲:“宋先生說什麼呢!你是叫我稱呼你宋先生吧?我生意一點一滴的做起來也不容易,一個弱女子,擔著這麼大的擔子,難道還不能惹宋先生憐愛幾分麼?”

宋居安站起身,望著這一層樓明亮奪目的金色,又走到一邊拿起一個嵌珠琉璃盞,“這是哪朝的古物?”他問。

“仿製品而已,古物算不上,宋先生別看走了眼!魚目混珠了!”秦蕊道。

宋居安點頭,“不錯,確是魚目混珠。”

他唇角帶著一絲冷意,遂又望向秦蕊道:“你真的那麼相信他?”

“宋先生說的話我聽不懂,不過我的堅持是不會改變的,我就等著給孟家人收屍吧!”秦蕊道。

“你以為魏國公能救得了他?”宋居安反問。

“我幹爹遠在京城為皇上效忠,自然不會知道,更不會更不會徇私枉法管這些事兒。宋先生太多慮了,既然你一敗塗地,又一蹶不振,還是好好當你的農夫吧!”秦蕊笑道。

宋居安撫著下巴,沉思片刻,又轉身對她道:“我現在真是明白了魏國公的良苦用心,沒有親生女兒,卻認了這麼多千嬌百媚又一個個心思玲瓏的的幹女兒。”

“多謝宋先生誇贊。”她再次拋了個媚眼過來,蔥白的手指揮著手中的帕子,笑得十分歡快。

宋居安也笑了起來,對她一拱手道:“打擾了,我告辭了。”

“你以為你來了這兒,還能走得了麼?”秦蕊甩著帕子道。

“怎麼走不了?腿長在我身上,再說了等會兒打起來,你這裡乒乒乓乓一團糟,損失有多大,用你那把金算盤好好算上三天!”宋居安將袖口整理了一下,又環顧四周,心情雖然並不舒暢,不過說話時神色輕松的很。

“誰在背後護著您吶?”秦蕊也連忙朝四周瞅了瞅,顯得十分好奇的樣子。

“那些人無處不在,我也不知道,我走了。”

“當真有人暗中保護你?”

“你說呢?”

“好吧,你可以走了。”

……

杜若從金銀花滿樓出來的時候,外面大街上仍舊是人來人往。

雖然這裡不比城裡繁華,但也不差。金銀花滿樓的周圍也都是奢華的建築。

她拎著手裡頭的東西一邊走一邊想,宋居安怎麼會和秦蕊認識呢?兩人看著很相熟的樣子。走了沒多遠,她又朝繡莊的方向走去。

她還是去繡莊那邊看看吧。

說實話她到現在還是希望繡莊沒什麼事兒的,虛驚一場。

孟家有沒有這麼大的野心,她看不出來,但孟家人對她不錯。

等她走到繡莊外面的時候,發現那裡圍著許多人,衙門的人都抱著刀站在繡莊的大門外,口中嘟嘟囔囔的說著什麼,大概是嫌日頭太曬了,又張口罵孟家幾句。

不遠處的棚子底下坐著烏大疆,他靠著椅子正在休憩,還有兩個捕快舉著扇子正對著他扇風。

杜若走過去,看了一眼,卻有個捕快指著她道:“杜氏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