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衡忽地啞然。

張雋露出了一個饒有興味的笑,似乎晏衡對於謝無秋的重視讓他意外的收獲。

“你放心吧,只要你好生配合,我當然保他不死。”

晏衡死死盯著張雋,眼中盡是警告的意味。

張雋再次眼色催促將士,兩人被扣押著帶去了關押戰犯的水牢。

這一仗打得膠著難下,水牢中每日有人送飯,晏衡和謝無秋不在一處,晏衡試探過幾次謝無秋的狀況,那送飯計程車兵嘴巴很嚴,大概是被交代過什麼,非常謹慎地防著晏衡,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一刻也不敢多留,每次都是匆匆來去。

直到有一次晏衡聽見獄卒小聲閑聊,說:“謝無秋又不是惡人,主公為什麼要關他?”

“你忘了嗎,他被關進來第一晚可真是嚇人……還說沒有練邪功,要不是親眼所見,我都不敢相信……”

“還說呢,論劍會上幫他洗冤的不是十二樓嗎?你瞧那個晏衡那麼聰明,依我看一切都是陰謀罷了。”

第三個人插嘴道:“我覺得探丸借客肯定是被晏衡騙得團團轉,搞不好給他下了什麼蠱毒呢!”

“而且……四年前的事,我聽說中原各大門派都在通緝原蒼崖掌門了,證據如果不是確鑿,晏衡怎麼騙得過天下人的眼?”

“這……說不好那晏衡會妖術啊!……你看他那雙眼睛,盯著我時我真的瘮得慌,總覺得他會吸人魂魄!”

“瞎說!他會妖術,現在怎麼還被關在那裡面!”

幾個人的聲音越來越低,後來漸漸走遠了。晏衡從頭到尾閉目養神,沉思不語。

他心中默默計算著日子,只是水牢陰暗,他被關的屋子連個窗戶都沒有,看不見外面的日頭,到得後來,晏衡也開始有些混亂了。

大約小半個月後,有一日水牢外面忽然傳來歡呼慶賀的聲音,一群獄卒們高呼著廣陵王的名號,晏衡猜,這一仗,終於有結果了。

再過了三日,張雋終於出現在水牢。

他見晏衡依舊保持著冷靜,心中意外,面上不露分毫。晏衡抬眼看見他時,第一句話是:“恭喜啊。”

張雋笑了,他不介意和晏衡分享勝利的喜悅:“天助我廣陵,許都內亂,翟景兩頭不能兼顧,加上晏樓主計策高明,這次‘南伐’,翟賊輸了個徹底。”

說道“許都內亂”,晏衡眼底閃過一道暗芒。

“不客氣。”晏衡道,“翟景倒了,接下來,廣陵王是不是該說第二個條件了。”

張雋靜靜看了晏衡片晌,拍了拍手。

手下人架著刀把一個消瘦的囚犯帶了過來,即使那人變化有些大,晏衡還是一眼認出他是謝無秋。

他以為過了這麼些時日,以謝無秋的內功底蘊早該恢複到七八成,哪成想他看上去神形俱銷,分外萎靡。

“你對他做了什麼?”晏衡沉聲問道。

張雋微笑:“出於對天下第一高手的敬畏,總要有些防備嘛,晏樓主放心,我可不能害武林損失一大人才,也不過是給他餵了點封住內力的藥丸。”

按理說那些普通藥丸是難不住謝無秋的,但他那日損耗嚴重,雪上飛和鴻泥爪的舊毒複發,元氣大傷,導致一直沒有療傷的機會,才叫張雋鑽了空。

晏衡原本淡定的面容忽然扭曲了一下,壓抑了半晌的咳嗽再也控制不住,劇烈的咳了起來。

謝無秋是清醒的,他悄悄抬眼看了看晏衡。說實在的他也很意外晏衡還在這裡,自從那天餘毒複發,他神智就不清不楚的過了好些日子,醒來以後意識到自己被張雋餵了毒,但因為內力恢複緩慢,所以一時半會兒沒有把毒逼出體內。此時這幅樣子有一大半其實是裝的,為的是讓張雋放鬆警惕,好找機會逃走。

他以為晏衡這麼聰明,早就自己跑了。

但是他發現晏衡的狀況其實也很不好。他這才想起,流觴和銅雀的事,晏衡還一直憋在心裡沒有發作,他身子本來就弱,先下手尚有機會制人,如今被三重大鎖掛在這陰暗的水牢,也唯有聽天由命。

如此一來,他要重新想一下剛才的逃走計劃,多帶一個人的話要麻煩得多,晏衡身上那個鎖可不好破。

晏衡咳了一陣,喘息著平複呼吸,他隱忍地閉了閉眼,道:“要我為你做的第二件事,是什麼,你說吧。”

張雋命人把晏衡放了下來,晏衡有些意外,站在原處冷冷看他。

這並不是一個好兆頭,晏衡心想,他把謝無秋帶過來,又放心地放開他,那麼,是想動用軟威脅了。

果然,張雋瞟了一眼“氣息奄奄”的謝無秋,說道:“晏樓主很看重這個人嘛?”

晏衡啞聲道:“有話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