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秋用舌尖舔了舔牙齒,隨即站起身來:“問完了?問完我就走了。”他跨過椅子,振了振衣袍,朝門口走去。

“慢著。”

晏衡看著他逆光的背影,漸漸斂了笑容:“還有最後一事。”

榆木矮桌上,一隻價錢不菲的白釉秘色瓷六方瓶被晏衡眼也不眨的推了下去,“喀嚓”一聲脆響,摔了粉碎。

“你是說他沒能完成贖命陣?”

“是,我推門進去時,少主就倒在地上,那祭子還活著,咒印已經浮出來了,可是少主體內逆轉的真氣一分沒少。”

銅雀擰著眉頭,心不在焉地複述。

“非歌,你說怎麼會這樣?”

“祭子呢,審過嗎。”

“沒有,昏過去了,人是我挑的,早就排查過不可能有問題。”

“不可大意。人呢,我去審。你和流觴先過去看看小衡。”

“好。人就關在地牢。”

非歌扭頭往地牢的方向去了,銅雀心神不屬地重重嘆了口氣。方才他們兩說話,流觴一直沒敢插嘴,這會兒才怯怯搗了搗銅雀:“你說,從蒼崖山拿回來的那本《金縷曲》,是真的嗎?自從少主練了它,情況好像越來越糟?少主不會、不會出什麼事吧?”

“烏鴉嘴。”銅雀兇瞪了他一眼。流觴只好委屈地閉上了嘴。

兩人快步趕到晏衡臥房時,只見晏衡一個人披著鬥篷站在門前,呆呆望著顆幹禿的杏樹,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少主,怎麼在外面站著?回頭受風著涼了,快進屋去!”銅雀心急火燎跑過去把他喚回了神。

晏衡看到來人,微微一嘆:“都說了別把我當個瓷人兒,吹吹風沒什麼的。”他無奈地掙紮了一句,還是被銅雀勒索著推回了屋裡。

銅雀把晏衡按在椅子上,給他斟了熱茶,流觴已在一邊迫不急待追問:“少主,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陣法會中斷?以前從來沒出過事啊!”

晏衡做了個少安毋躁的手勢,慢慢喝了口茶。銅雀和流觴都面帶焦急的望著他,可他像毫無所覺,怔然望著地面,過了許久,才緩緩閉了雙目,換了口氣。待他重新睜開眼時,那眼瞳中終於又是一片清明瞭。

晏衡看了看座下的兩人,從袖中取出一本書來攤放在桌上。

正是那半部《金縷曲》。

“我懷疑,這書是假的。”

銅雀眼神一凜,流觴立即竄了起來:“我就說!自從少主你練過它就開始出事,一定是書的問題!”

“可是,”銅雀沉思道,“少主你說過,這書和晏家的殘本有許多重合的部分,若說是假的,那些又如何解釋?怎麼偏偏殘缺的部分是假的?”

流觴聽了一愣,定定看著晏衡,然而晏衡沒有說話,似在給他們時間思考。

流觴左看看銅雀,又看看晏衡,又低頭看看那書,仔細一忖,忽然道:“少主是說……這、這假書,乃是人為?是刻意針對你造的假?!”

銅雀沉聲道:“必是如此。而且,那人一定是咱們身邊的人,是知道晏家殘本的人。”

流觴嚇住了:“知道那個的人,不就是咱們幾個麼?怎麼可能啊?”他怯怯地看向晏衡,彷彿在懇求晏衡說句話解釋一下。

晏衡平靜地回視他,依舊一個字也沒有說。

“流觴,你忘了,除了咱們幾個,還有一個人呢。”銅雀咬牙道,“謝、無、秋!”

“他?”流觴怔然,“可是,他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