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他很少有所猶豫了。

很少,不是沒有。

他的猶豫使得少女話多了起來:“我是為了哥哥,我哥哥和大哥哥你差不多大呢,他是戰場上保家衛國的英雄,可是他染了病,連刀都提不起來了。剛才那個大姐姐說,只要我願意用自己的命交換,你們就可以救回哥哥,對嗎?”

他們背後的交易晏衡是不知悉的,不過此時他只得“嗯”了一下。

少女便笑了:“那就好,我哥哥很了不起的,他是要終結這個亂世的英雄。”

晏衡為少女的天真發自內心地笑了一下:“嗯。”

“紅酥手”在指尖一轉,輕輕刺入了少女的肌膚。

“會結束的,總有一天。”晏衡輕聲道,“下輩子投個好胎吧。”

銅雀出去以後就安靜守在門口,晏衡方才冷冷清清的模樣叫她心緒萬千。

她不是愛把效忠掛在嘴上的人,只是最近有些莫名不安罷了。妙吾叛了之後似乎一切都沒有變化,又好像一切都變了。還有那個人——小謝。

打從她見他第一面就不喜歡,不知道他懷了什麼樣的心思接近晏衡,可又抓不出他什麼把柄,晏衡也越來越信任他的樣子。然而如今晏衡告訴她,那個小謝,是謝無秋。

這個身份或許聽在別人耳裡,是為之瘋狂、震驚、崇拜、仰慕的象徵,可聽在她耳裡,是恐懼。

不是怕他盛名在外,是怕晏衡枕下那本書裡的人突然活過來,站在他眼前。

每次想到這裡銅雀就會蹙起眉頭,長嘆一聲。這一次,那嘆息聲還沒到嗓子眼就被卡住了,銅雀一抬頭,發現那該死的姓謝的正站在她對面。

謝無秋推開門,隨手潑了一杯涼透的茶水出去,就看見銅雀站在對面陰沉沉盯著他看。他提唇一笑:“喲,銅雀大人,您早啊。”

銅雀一想就知道他定又是死皮賴臉耍了滑頭才住了對面那間屋子,那屋子通常是作主臥旁的書房之用,為了便與休息才搬了張床進去,許久沒用了。

銅雀冷冷嗤了一聲,轉過眼睛。

謝無秋卻饒有興趣地望了望緊鎖的門窗和嚴守以待的女死士,他將茶杯往後一擲,杯子徑直滑向桌面,穩穩落在了桌子正中間,然後他大剌剌走了過來。

“你幹什麼?!”銅雀立即上前一步橫劍攔路。

“和晏少樓主打個招呼嘍。”

“用不著。”銅雀眯起眼睛,警告他道,“你搞清楚,你現在既然是我十二樓的人,晏樓主就是你的少主,別拎不清自己身份。”

謝無秋挑了下眉:“怎麼,關心關心少主,有什麼問題麼?”

“用不著你。”

謝無秋老神在在道:“我看晏少主這兩日氣虛懶言,他本就帶著病根,這會兒怕不是要出事,這才好生關心關心。”

“你這是關心還是咒少主呢?”銅雀臉色難看地板起來。

“當然是……”

他這漫不經心的調子說些什麼話都顯得不夠真摯,然而還不等他說完整,晏衡的房裡突然傳來鈍物倒地的聲音,和少女的一聲短促無力的:“啊……”

銅雀頃刻變了臉色,急切地拍了拍門,沒得到應聲,不再猶豫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