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晚!”

秦端陽呵斥住了女兒,肅然道:“你在胡言亂語什麼,哪裡有你的師弟?你看清楚,這些全是十二樓的逆賊!”

秦夢晚礙於親爹開口,不敢繼續說話,可她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流,只能拼命搖頭。

謝無秋卻面無表情對她道:“我說了很多遍,你認錯人了。”

“師弟……”秦夢晚悽聲道,“你還怪我對不對,怪我當年沒有站在你那邊相信你?我……師姐知錯了,師姐相信你啊,你回來吧!”

秦端陽也沒料到自己女兒會失態至此,那個人的身份,想藏也藏不住了,過了今晚,就會被傳得滿山風雨。

“夢晚!休要再胡言亂語。當年你師弟犯下的過錯,名門正派人人不齒!他一天不認,一天就是我蒼崖山要追討的叛徒!”秦端陽一把將她拽回身邊,施了個眼色,幾個上劍宗弟子立即上來架住她不讓她再上前。

秦夢晚和秦端陽的這幾句話,有如驚雷炸在蒼崖山諸弟子的耳邊,雖然沒有人叫出那人的名字,但能叫一向冷然的大師姐哭成這樣叫“師弟”的,能叫掌門氣成那樣指摘“叛徒”的,除了四年前那位說不得,就沒有別人了啊。

他們驚恐萬狀的交頭接耳,指著謝無秋和晏衡竊竊私語:“真的是他?怎麼會是他?他不是四年前就死在宗主劍下了嗎?是掌門當著天下人的面親口宣告的啊?”

“他回來幹什麼?不會是報仇吧?!”

“不可能,他可是……”

“都投靠十二樓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當年就說他走了邪門歪道,果然,我看他早就與十二樓暗通款曲了!你當年還質疑掌門,真是瞎了眼!”

“可,他可是……探丸借客啊。”

“噓,別說了……”

秦夢晚已經哭成了淚人,秦原忍不住站出來喝止住議論之聲:“夠了!夢晚,你一貫心軟,容易感情用事,如今替這叛徒說話也情有可原,不過當年論劍會你也是在場的,所有在場的人可都看得一清二楚,這叛徒當初是怎麼暴露的!誰再不分黑白替他說話,別怪蒼崖門規無情!”

秦端陽沉沉吐出一口氣,鷹隼一般的眼死死盯著謝無秋:“逆徒,四年前為師沒能清理門戶,沒想到四年後你仍不知悔改,繼續自甘墮落,與十二樓的逆賊沆瀣一氣,蒼崖山的地界,容不下你這樣的叛徒!今日你既然敢重新出現在蒼崖,就別怕有去無回!”

晏衡忍不住笑出了聲:“哎呀,秦掌門,過去常聽家父提起您老人家,說您……”他伸出手指點了點秦端陽,“裝腔作勢,道貌岸然。今日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

“你這魔教孽障!”幾個蒼崖山弟子忍不住立即就要拔劍,被秦端陽舉手壓了回去。

“晏少樓主,”秦端陽皮笑肉不笑道,“我與爾父晏守魏,也算是老熟人了,我們正面交手算起來……少說也有個七八次吧,那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想他晏守魏一世惡名,最後竟沒死於我蒼崖劍下,卻死在自己兒子手中,真是可笑可悲啊。”

晏衡微微抽動了一下手指,冷笑道:“若論大義滅親,我可不及秦掌門欲手刃親傳弟子的威風呢。”

“我乃為武林正道除害,你卻為爭權奪位弒父,怎可相提並論!”

晏衡拍了兩下手心,稱贊道:“在秦掌門眼中,同樣是惡人,你殺人就是正義,我殺人就是作惡,精彩,精彩。”

“狡辯!”秦端陽怒道,“休要多言,便讓爾等十二樓逆賊,知道我蒼崖劍的威力!動手!”

秦端陽命令一下,蒼崖弟子們紛紛進攻,秦端陽驟然抬手,在空中形成一股氣流,捲起擲出去的那柄劍,握回手中,橫劍指住晏衡。晏衡卻一下子掠了出去,被幾人護在身後,留下一串笑聲:“多謝秦掌門這月餘日的熱情款待,今日晏某實在沒空,恕不奉陪啦。”

“想走?沒那麼容易!”秦端陽提劍追過去。

謝無秋忽然橫劍擋在晏衡與他中間,淡淡道:“秦掌門,留步吧,不用送了。”

秦端陽怒不可遏,起手便攻:“逆賊!納命來!”

晏衡聽見謝無秋和秦端陽動手的聲音,腳步微微一凝,轉頭看去。他今日也沒料到秦端陽會突然出現,如此一來,要走定是要付出代價,損兵折將了。他現在其實也很難把謝無秋當成純粹的十二樓的人來用,見他與秦端陽交鋒,有些莫名擔憂。

謝無秋彷彿知道晏衡在想什麼,頭也不回地對他道:“不用管我,你們先走。”

夜隱在晏衡身邊催促道:“少主,快走!”

晏衡躑躅半晌,對謝無秋喊道:“你自己多加小心!”

晏衡跑出去幾步,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見謝無秋與秦端陽兩人身形交纏在一處,出手之快,肉眼幾乎難以分辨他們的動作,只能聽到雙劍相擊發出的“叮、叮”的聲音。所到之處,竹枝萎地,其他人退避三舍。

這才是謝無秋真正的實力?

鐘宵也好、秦原也好,誰都沒能逼出他的全力,但秦端陽是武林劍客榜榜上有名的人物,是十二樓視為眼中釘的勁敵,更是謝無秋的師父。他的天分或許不如自己的弟子,但經驗卻比謝無秋多出了不知多少倍。

謝無秋能創出秋水劍,秦端陽卻能把秋水劍改成人人可習的蒼崖劍。

曾經的謝無秋被世人奉為天下第一劍客,但多少也是因他名聲更高,人像個傳奇。

謝無秋和秦端陽交手,誰勝誰負,很那說。因此晏衡一顆心也上上下下,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回頭相助。若他回頭,恐怕只會讓戰局更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