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臣打電話的時候,陸舟正帶著湯白去超市買東西,下週學校組織一場登山郊遊,陸舟平時對這種活動都不怎麼感興趣,後來又覺得湯白也不能一直宅在家裡,說不定會悶出病,反正學校規定是可以攜帶家屬,索性就想著將他一同帶去。

“我和你都認識幾十年了,也沒聽說你要我去玩玩解解悶?”傅臣在電話一頭咬牙切齒。

陸舟看了眼站在他身旁在超市裡四顧張望的湯白,伸手從貨架上拿起一袋他最近喜歡吃的青檸味薯片,說道,“學校規定只能攜帶家屬。”

他好整以暇的說道,“難道你是我家屬?”

傅臣氣的暴跳如雷,破口大罵,“你這學校什麼破規矩。”

“聽醫生一句話,山上夜晚露重,記得別感冒發燒,要不你還是帶點藥過去?”傅臣開始一本正經的叮囑道,畢竟作為一個醫生,還是要有點醫生的樣子。

陸舟說了聲好就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眼神直視湯白說道,“還有想要吃的嗎?”

湯白眼珠子轉了轉,極其認真的想著,結果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陸舟也沒催,極為耐心的等著他。

平時都是陸舟買什麼他吃什麼,只有很少遇到不愛吃的。陸舟很瞭解湯白的口味,他凝視著一臉躑躅不定神色糾結的湯白,笑著將他拉過來,瞟了眼手推車裡聚集了各種口味的糖,問道,“湯白喝牛奶嗎?”

湯白出神片刻彷彿在回想牛奶是什麼味道,之後小雞啄米般的點點頭。

陸舟繼續問道“那還吃巧克力奶油蛋糕嗎?”

湯白重重地點點頭,然後兩頰露出略有憨厚的傻笑,他的味蕾裡似乎開始溢位了屬於奶油蛋糕的甜味,他下意識舌尖舔了舔嘴唇,還嚥了咽口水。

陸舟莫名想起上一次在電影院裡湯白好吃的模樣,嘴裡叼著那根吸管,被苦味充斥著整個口腔後的手無頓措。

陸舟看到他這個傻樣子再也憋不住滿肚子的笑意,他笑的與平時那般淺笑格外不同,笑聲清朗,裡面夾雜著寵溺,真實還有很多數不清的東西,陸舟有點笑岔氣,肚子也笑得有點酸,他累的將下頷輕輕抵在還處在雲裡霧裡的傻瓜蛋的肩上。

“傻瓜蛋,你想吃什麼我們就買什麼,買多少都可以,等到你吃膩為止。”

張嫂這幾天回老家了說是家裡親戚出了點事,她找了一位比她年紀稍微大些的來頂替她,和她一個家政公司的,還挺能幹的。

陸舟瞧過新來的確實做的還不錯,雖然老了些,面板因為常年與太陽接觸而有些黝黑,準確來說是有點發黃。但是她確實手腳利索,辦事效率還挺高的。

至少她將湯白照顧的很好,每次陸舟走到玄關處的時候都還會看見她在客廳陪湯白玩著小汽車,還算有耐心。

他們的晚飯一向是陸舟做好的,陸舟不喜歡吃別人做的東西,他也很少去外面吃飯,在外面吃飯的次數一個手掌都數得過來。

他將盛好的飯遞給湯白,然後將他喜歡吃的菜全部一一擺在他面前。

湯白和陸舟的口味可所謂是天差地別,陸舟喜歡吃清淡一點的,湯白則更喜歡吃辣一點的,清淡一點的菜死活都不肯動一筷子,堅持到底的頑固派。有時候陸舟為了讓他多吃點青菜,直接將青菜和青椒切成絲混著炒。

陸舟做了四道菜,麻辣豆腐,辣子雞,小米椒炒牛肉,燴山藥。其中前三道都是湯白一個人的,後面一盤則是陸舟的。陸舟餘光瞟到湯白已經哈著小氣,嘴角辣的通紅,滿是油光,嘴邊都開始溢位薄薄的一層密汗,陸舟不動聲色地起身,然後去冰箱拿了杯牛奶放到他面前。

湯白趕緊喝了一大口,嘴邊都沾上了奶泡,陸舟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餐巾紙默不作聲地給他細心擦拭著,他眼中並未出現絲毫的不耐,而湯白也是乖乖的一動不動,宛如一切都是那麼理所當然。

晚上陸舟給湯白洗澡的時候發現他右胳膊肘那處腫青了一大塊,甚至還有些發紫,他眉頭不禁一皺。

“這怎麼回事?疼不疼?”陸舟沒有很用力地按了按問道。

“不、疼。”湯白晃著腦袋說道。

“傻瓜蛋很聽話,待會把澡洗完就去睡覺,明天再看動畫片好嗎?”

湯白把手往水面上拍了拍,表示他很不高興,水濺到陸舟的頭發絲,他拿起一旁的幹淨毛巾擦了擦,也沒怪他,只是繼續哄道,“不睡覺明天就不能讓湯白看動畫片。”

陸舟給他熱了杯牛奶,看見他喝完便趕著他回房睡覺,親眼看見他睡著之後他才關燈進了書房。

他開啟電腦將攝像頭的影片調了出來,攝像頭在房間各個角落安裝的極為隱秘,這是傅臣替他做的,說什麼他一個人住在半山腰上極其不安全,容易被人盯上,說不定一個不注意就發生入室搶劫的慘案。

傅臣那張吐不出象牙的狗嘴裡,陸舟曾說過,遲早有一天,他會栽在這張嘴上。

以前一個人住,他幾乎很少會看監控,誰會沒事蜇得慌看自己的生活記錄片。他右手點著滑鼠,然後從他今天走後所發生的一切錄影調了出來。

昨天湯白胳膊上還是完好無損白花花的一片,陸舟目光凝視著錄影,漸漸他那一片沉寂的眸中閃過絲絲戾氣,他眼睛微微眯起,舌尖忍不住舔了舔後槽牙,濃重的墨色在他眼裡越蓄越深,久久不散。

錄影中,那個臨時保姆從客廳裡出來,在一旁在窺視著什麼,然後走進湯白的房間裡四處翻了翻,貌似沒有找到什麼值錢的東西。

她一間一間房子如同掃雷一般翻箱倒櫃,但是她做的極其隱晦,會在事後把東西還原成本來模樣,她貌似有些急躁,因為沒找出什麼價值不菲的東西出來。

就在這時,湯白拿著積木小跑過來,開開心心地在她面前晃動了些,陸舟彷彿能聽到湯白嘴裡說出的話,他說“玩、這、個。”

那個保姆沒有理他,轉身就走,湯白正要拉住她卻被她推到一邊去,他幾個踉蹌貌似踩到了還有些濕的地板上,腳一滑右胳膊肘就重重地磕到客廳擺放的桌子上。

陸舟將這個片段反反複複看了十幾遍。

他又將前幾天的影片一併調了出來,果然,這個女人在幾天前就開始在屋裡翻東西了,看來傅臣安裝攝像頭的位置實在是隱秘到了極點,這個女人在每個角落勘測許久才開始下手。

陸舟眼神微微一凝,目光死死地盯著螢幕,心中覺得有些苦澀的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