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舟將湯白帶到自己的住所,先是給他洗了一遍澡,給他把上衣脫了之後他是怎麼也不肯在浴缸裡洗澡,滿是抗拒,隨著他撲騰的折騰了幾下,陸舟額前的碎發也有些被浸濕。

陸舟籲出了一口氣,伸手將濕發撥開,再一次好聲說道“你乖一點。”正準備拿起沐浴露往他身上抹開的時候,湯白好玩的心態又開始了,他雙手捧著一些水四處灑著。

陸舟身上的衣服大多都打濕了,肌膚隱隱約約的被透光,陸舟動作靜止了幾秒鐘,耳邊傳來湯白玩水“咯吱咯吱”的笑聲,陸舟靜默地起身走出了浴室,過了幾分鐘他手中拿著一件東西這才走了進來,偽裝和善的面具一旦被撕掉,惡魔的本質就會毫不意外的顯露出來,即使只是一小道裂縫。

陸舟笑著拿出尼龍繩將湯白的雙手牢牢的綁住,湯白掙紮了幾下發現根本沒有能力便洩了氣,剛才活潑好玩的性子瞬間就蔫了,陸舟替他將頭發打上泡沫拿過花灑沖洗幹淨後,替他將身上擦拭幹淨,這才將手上的繩索解開。

他拿過一旁的幹淨衣服一一替他穿好,拉著他走出浴室後用毛巾將他頭發擦拭幾下後拿起一旁的吹風機給他吹幹。

洗幹淨的湯白穿著一身居家服,淨白的如同畫中走出來的少年。

陸舟看了眼黏在自己濕漉漉的衣服,正準備去洗澡,看了眼在一旁傻站著的湯白,又從櫃子裡拿出為他準備好的玩具,塞給他,然後去洗澡。

洗到一半的時候就聽見玻璃門傳來一陣強烈的拍門聲,門外的人影清晰可見。他裹上自己的浴袍走出去,發現湯白依舊傻站在一旁,方才塞給他的玩具被丟到一旁,湯白看見他出來,幾步走到他面前,嘴裡嘟囔著“糖、糖。”

陸舟挑了挑眉,拉過他的手走到了客廳,從儲藏櫃裡拿出一個玻璃罐,裡面裝著各種五顏六色的糖果,陸舟拿出一個準備遞給他的時候,湯白揪了揪他的衣袍小聲道,“糖糖。”

陸舟以為他是想要用上次吃糖的方法,正準備張嘴的時候,就看見湯白雙手微微環住陸舟的腰,喊道“糖糖。”

可能是由於長年很少說話的原因,湯白的嗓音仍舊透著一股稚嫩感,如同還正處於青春期未變聲的少年。

陸舟被他這樣虛摟著,身體在方才被碰及的那一刻有剎那間的僵硬以及無措,隨即便適應下來。

心裡柔軟的一處如同被一根輕柔的羽毛細細掃過,他從來沒有被一個人這樣抱著,至少從他有記憶以來。

“糖糖。”湯白一個字一個字的吞吐道。

陸舟再一次地將糖遞給去,可是他依舊沒有接,或者根本就沒有想要接過去的意思。陸舟有些莫名奇妙,如同處在雲裡霧裡不明所以,他拿起一旁的手機給傅臣打了通電話。

陸舟確信把大致情形從電話裡講清楚後,只聽見從電話另一頭傳來傅臣的輕笑聲。

“他大概不是想要吃糖。”

陸舟微微疑惑,“不是想要吃糖?”

傅臣道“那可能是他對你的稱呼,你要是不信可以試一試。”

陸舟正準備結束通話電話的時候,只聽見傅臣帶著少有的正經說道“陸舟,他的親生父母幾年前因為車禍雙雙去世,他沒有別的親人,也許對於他來說人陳莉的環境更適合他,你知道他這種情況根本就與小孩子無異,甚至更差,如果你想玩,他不適合你。”

陸舟沉寂了片刻,看著面前的湯白,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這才緩緩說道“傅臣,就算他對我來說只是寵物,那也不一樣,我這個人在黑暗處待久了,也想去碰一碰光。”而湯白很不幸,也很不湊巧,他渾身上下單純的如同那唯一的光。

傅臣結束通話電話後,隨手拿起衣服中的錢夾,裡面放置著一張舊照片,那是他和陸舟站在孤兒院面前照的一張照片。那時候他才八歲,而陸舟已經十歲了。

陸舟在五歲的時候被院長發現的,那時的他餓的瘦骨嶙峋早已進入休克狀態,可他頑強到只有還有一口氣在就會活的好好的。

陸舟也曾被很多家庭領養,只不過不到一星期又被退還回來,就如同貨物一樣被發現有瑕疵存在就要求立馬退貨,絲毫沒有顧及這並不是一件物品而是一個孩子。

陸舟並沒有像孤兒院那些同齡孩子一般搖尾乞憐希望能找到收留自己的好人家,他一貫的冷漠和少言使他在同齡人之間顯得有些突兀。

傅臣將照片收好,傳喚著下一位病患,這個世上大概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陸舟,即使他現在學會了虛偽,變得更加狡詐,懂得如何完美的偽裝才能掩蓋自己所想要得到的一切,但他那顆被荊棘刺傷到滿是瘡痍的心被血淋淋地剝開之後,脫下那層孤獨惡劣的外殼之後,留在他心底的至少應該還存著一絲良善。

陸舟凝視著眼前的畫中少年,心中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指了指自己,只看見湯白歪著頭彷彿不能理解一般,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朗聲說道“糖糖。”

所以湯白是因為自己每次見面都給他糖而誤將這個當成他的名稱?

陸舟總覺得這個名字怪別扭的,於是正經說道“叫我陸舟,來,跟我說,陸舟。”

“糖糖。”

“陸舟。再來一遍,陸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