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傳言中已經生命垂危的戾王此時正坐在床上,看著手裡的那把黑色長劍沉思。

陸遷離開的那天他們借機演了一出好戲,為的就是讓那些待在幕後的人們放心。令孟長亭意外的是,那天晚上,他的貼身侍衛走進他的臥室,手裡還捧著一把長劍。

當時窗外月色正好,讓室內就算不點燈也能看清彼此的面容。陸遷站在床邊,將手中的劍送到孟長亭眼前。

“這是何意?”孟長亭擁著被子坐起身來,看著男人身後的包袱,心底有些異樣。想讓他留下,卻又清楚的知道,兵權之事讓這個人去才是最好的選擇。

陸遷像是笑了,眼裡卻有些懷唸的神情。見孟長亭遲遲不接,直接把劍放在了他的膝前:“這是你的,我來還給你。”

孟長亭低頭望著那把劍,沒有拒絕。說來奇怪,他在看到這把劍的時候,就覺得有幾分熟悉,好像這的確是屬於他的東西。但是孟長亭可以確定,他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同樣的劍。

“它的名字?”孟長亭手指在劍鞘上摩挲,似乎感覺到了劍身歡快的顫動,但等他靜心體會的時候又什麼都沒有。難道剛才是錯覺不成……

陸遷沉默片刻,柔聲說:“你可以給它命名。”從他把含章交給阿柳的那一刻,這把劍就已經是阿柳的東西。

然而孟長亭給出的答案的卻讓陸遷即驚訝又有些欣喜。

“含章。這把劍的名字是含章。”

他抬頭用眼神去詢問陸遷,卻突然愣住了。這是他從見到這個男人到現在,第一次看見那張臉上露出如此明顯的喜悅來。

如今已過了兩個月,那個男人的笑容還能清晰的在腦海裡回想起來。孟長亭輕嘆一聲,收好手中的含章,望向窗外。依然是晴好的天氣,夜空中的彎月像那天一樣清亮如水。也不知道那個人現在到了哪裡……

一陣晚風拂過孟長亭窗外的樹影,帶著春的暖意遠去,卻在路途中漸漸染上了寒氣,還未到西北,已足夠吹透棉衣。

荒涼的戈壁上,長龍般的隊伍正在頂著風雪前進,在地上留下一片歪曲的腳印。披著甲冑計程車兵跟在隊伍周圍,鋒利的槍頭對著行走中的人們,防止有人中途逃跑。

寂靜籠罩著這支隊伍,沒有一個人說話。不只是為了節省體力,更是為了掩蓋心中的惶恐。

這群人中,只有幾個是不知實情應徵而來的百姓,其餘的都是軍戶人家。明知是送死,卻因為自己的身份不得不去那種地方,沒有一個人開心的起來。

可他們卻又不能逃,因為……之前逃跑的人,已經都死了!那些拿著武器計程車兵像是沒有感情一般,凡是見到逃跑的人一律殺死。而空出來的名額,就要從那逃跑軍戶的族中找人補上。

無數的壓力聚集在這些軍戶子弟的身上,有對自己命運的怨恨,有對性命不保的恐懼,還有對族中親人的擔憂。

走上這條路通往西狼軍營的路,只有掙得足夠的軍功,才有希望脫離這樣悲慘的命運。

被這壓抑的氣氛包圍著,那幾個應徵而來的人也看出了不對勁,更有一個少年在見到有人被毫不留情的殺死後,嚇得濕了褲子。

有人試圖離開,抱著自己身份不同的僥幸,卻在轉身的一剎那,被□□貫穿了心髒。從空洞中噴出的血液給這蒼白的大地填上了豔麗,也代表著,一個生命的逝去。

沒有人收屍,隊伍依然在前進。而那具還有熱氣的屍體,就這樣被丟棄在雪地上,不久以後,就會成為野獸的食物,只剩白骨。

趙全裹緊身上的薄棉衣,雖然身上已經痠痛不堪,卻一點都不敢放慢腳步,就連大點的動靜都不敢有。

他的家鄉三月前發了水災,死了很多人,田地房屋都被大水毀了個幹淨。他的家人都在那場天災裡死光了,實在是活不下去。就在他窮困潦倒的時候,聽聞當兵以後能拿到不少銀錢,這就動了心。自己又沒家人,也不怕成了軍戶拖累族人,於是就去徵兵的地方報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