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金山道:“多謝張哥今日款待,一會兒我們走時,會留下些茶水錢。”

主人家道:“老爺客氣了,我家裡雖不上家財萬貫,但好歹也算是這望歸城裡資格最老的一戶,平日裡也有不少路過的朋友進來歇歇腳,自從我奶奶那代開始,便舍飯舍茶,有時還舍衣舍錢,從來不收錢財的。奶奶現在眼睛看不見了,卻嚐嚐提醒我們,不可請人吃頓茶飯就取人錢財。另外,我也不姓張。我們全家都不姓張。我們家裡人多,隨兩位奶奶姓,一半姓俞,一半姓周。老爺喊我周就行了。”

“哦,那真另張某肅然起敬,不知俞、週二位老人家可否方便,張某想要拜會兩位高德高壽之人。”

“當然可以,我家奶奶現在眼睛看不清了,每日閒來悶得慌,正好有人話。”

待到胡佔山吃了個溝滿壕平,周帶著張金山和老胡前去偏房拜見兩位人瑞壽星。

偏房內,兩位老婦人祥和而坐,穿著整潔卻不是綢緞,因為老老輩人留下的規矩便是丫鬟不可穿綢裹叮

老姐倆形影不離,聊了一輩子,守了一輩子,望了一輩子,卻未等到歸人。這望歸城的城牆便是老姐倆捐錢建的。

“奶奶,有位張姓老爺想要拜會。”周姓哥規規矩矩在門外稟道。

“快請張老爺進來。”老人道。每次有本姓客人歇腳,老人在“請”字前面必然加個“快”字。

張金山與老胡進門,見窗前坐著兩位百歲老人,以張金山的功力,一眼便看出二人就是普通婦人,能夠壽活百歲,靠的是寬容度,慈悲心。

“兩位老姐姐,張某這廂有禮了。”張金山對著二位慈悲心的老人躬身一禮。

“張老爺莫需多禮,快快請坐下話。”周老太太笑臉答道。

張金山道:“剛才途徑貴府門前,腹中飢渴,前來叨擾,還望海涵。”

俞姓老婦道:“老爺多禮了,我們老姐倆雖然眼睛看不見了,但也能感覺到外面氣,這老爺都被雲彩遮住了,八成是要下雪。”

張金山道:“老姐姐可是對了,一眼望不到頭的黑雲彩,這雪今晚若是下起來,那明年一定是個好年頭,又是一個瑞雪兆豐年。就怕悶著不下。”

周老太太道:“可不是嗎,都好些個年頭沒碰上悶雲不雪了,那還是我們姐倆時候遇到過一年黑雲悶了個把月,愣是沒下了雪,可把莊稼把式給坑壞了。聽張老爺的聲音,年歲大應該沒趕上那年的怪氣。”

“哈哈哈,可不是嗎,老姐姐見多識廣。都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那家裡有兩位老姐姐,可是這府上的福氣啊。”

自從進了這張府,原本滿面愁容的下富甲,不知怎麼就開懷了,跟著兩位百歲人瑞聊了一下午,投機的很。胡佔山見老友能忘掉心結,多嘴多舌的他愣是半一句話都沒插。

終於黑了,大雪也如期的飄落,大如鵝毛。

“兩位老姐姐啊,色晚了,我們也該走了。”

“張老弟,咱們投緣,這府上客房都空著,你們今晚就在這將就一宿吧,等雪停了再走。”

“不了,家裡人還等著呢,不回去會擔心的。”

張府人再三挽留,也未能留下歸家之人。

就如同九十年前一樣,踏著大雪,走出這個不大的大宅門。

老姐倆守望歸人九十年,今他回來了。卻沒有相認。老姐倆絕對等不了下一個九十年了。

“玉蓉,你今來的這位張老爺……”俞老太太沒有把話完。

“哎,我聽著也像啊,可是怎麼可能呢,咱們倆都這個年紀了,老爺他……”周老太太也沒有下去。

兩人坐在熱烘烘的炕頭上,久久的陷入沉思。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村子,同年同月出生了兩個姑娘,一個叫周玉蓉,一個叫俞芙蓉。兩個妮子從就慧敏過人,常常相伴玩耍。

有一年冬降黑雲,一遮就是兩個月。第二年開春麥苗兒都死了,地裡種啥啥不活,可是坑了老農。

窮人家的孩子反正也是沒有出路,更何況是女娃,便被帶到集市上。放眼望去,滿眼盡是插著稻草的一個個腦袋,有的哭喊,有的絕望,惹人憐憫。

剛好一位姓張的老爺來簇做生意,又剛好買下了周玉蓉和俞芙蓉做丫鬟。

張老爺在村裡起了一所大宅子,比兩個丫頭能想象到的最大的房子還大。雖然是丫鬟,但也是孩子,張老爺也不捨得她倆做苦活兒。偶爾還教她倆讀書識字。

這兩個姑娘真是聰明伶俐,又勤奮善良。俞芙蓉好像春的蓮花,生機勃勃,伶俐可人。周玉蓉好似金秋的穀穗,沉穩飽滿,溫婉乖巧。一個春華,一個秋實,很是得張老爺歡心。於是兩人便成了家裡的管家,總理內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