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章:人間富極兩甲子,春華秋實並蒂蓉

縱使英雄無悲淚,強打精神慼慼然。眼看著興隆山上大片的紅葉漸漸凋零,那三兩株萬年青立在萬枯叢中顯得形單影隻,就如下富甲張金山此時的心緒。

每日不知有多少大掌櫃、礦長、總督商排隊上山,接連上報,各州各郡的生意關張的關張,被吞併的吞併。

張金山日日憔悴,畢生心血一半給了武功,一半給了商道,眼看著短短大半年時間,自己數萬宗生意都被別人奪了去,如何能不為所動?

張金山手撫著一株扭曲如虯龍的百年老松,如同看見自己掙扎痛苦的內心。

“下財富一旦,張金山獨佔七鬥,還不夠嗎?”身後傳來胡佔山的聲音。

張金山從恍惚中清醒過來,展展臉上的愁容,苦笑道:“下富甲,被一個老書生打的節節敗退,像什麼話。”

“你兜裡的老本兒夠養活一萬人幾百年了,再掙銀子有何用?”

“我這一生無兒無女,除了錢,我還能有何牽掛啊?”

“都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可你有的是錢,即便關了所有的生意不做了,依舊大把大把的散金銀,餘生也散不盡啊。”

張金山苦澀搖頭,默不作聲。

老胡又道:“看來這下富家的名頭羈絆了你,還真是心結了。”

兩個近兩百歲的老頭佇立在山巔,頭頂上是灰色的雲,佈滿了。

“金山啊,可願意隨我出去走走,離坨坨嶺不遠有個望歸城,全當散散心。也難怪雲兒他們仨兔崽子和洪山農哥幾個不愛待在家裡,你瞅瞅這一屋子的老頭老太太,暮氣沉沉,憋得慌。咱們老哥倆去城裡逛逛?”老耗子擠眉弄眼道。

“哎,也罷,走走就走走。”

這兩位一個極盡人間富貴相,面白如玉,三縷長髯,雖此時滿面憔悴,卻也是比身旁五尺不到的山精野怪英武太多。走在一起,真不般配。一百里的路程對於這二人豈不是談笑間就到。

四四方方石頭城,牆頭雕刻“望歸城”三個普普通通的篆體字。城內景象倒是平平,卻人人面容極善,使人心平氣和。

“老胡,這城離咱們如此近,我倒是沒有注意過。”張金山隨著走到一位躺臥於地上的乞丐面前隨著,習慣性伸手掏出一張額銀票輕飄飄放入乞丐的斷沿兒破碗裡。

待到乞丐迷迷糊糊睡醒了,見吃飯家伙裡有一張銀票,也不知是哪位善人給的。拿起來左看右看,只認識前面那個“一”字,後面的“萬”字筆畫太多,實在是認不得。不過這銀票的質感絕對是金山商行發行的票子,這一張紙,指不定能換來半年的窩頭吃。這銀票得藏好,可不能讓街頭街角分頭幹活的兒子和幹閨女發現,年輕人就得多吃些苦頭,等哪實在吃不上飯了,再把銀票拿出來。你看咱那花子頭頭,不就是靠能吃苦才攢下威望的,才能成為這望歸城裡十五個花子的王。

“這城裡倒是人不多,你算算有沒有武帝城的消聲諜子。”張金山道。

武帝城的疏密院無孔不入,豈會沒有消聲諜子。剛剛那個老乞丐的兒子就是。可若是除了他,那老乞丐不也得活活急死。光是這的望歸城,就有近兩成的人是消聲諜子,可你看這街上的老老,都以為自家的丈夫、婆娘和孩子是普普通通的百姓,要一輩子過普普通通的日子。誰家裡莫名其妙的死一個,就毀了四五口人啊。

老哥倆一路走走看看,樸實的石板路,毫不起眼的門臉房,三三兩兩的販做著買賣,倒是童叟無欺。

張金山渾渾噩噩,心不在焉,胡佔山跟在一旁,邁著扯蛋的大步,旁人若是從後面看,還以為是一位老爺上街遛猴。

“哎,金山,你看這戶人家,門樓算是城中數一數二的大了,要不,咱們進去討碗水喝。”胡佔山叫住張金山。

一臉漠然的張金山一抬頭,見一家中等院落,門樓上端端正正寫著“張府”二字。

“與我是本家啊,那便進去歇歇腳。”

二人走進當院,有家人上前相迎,道:“這位老爺,到訪家中,可有何事?”

那人見張金山一身著裝雍容華貴,一旁的胡佔山粗布麻衣,土裡土氣,便以為是一主一僕,只對張金山抱了抱拳。

張金山回禮道:“這位哥,我二人途經簇,口渴難耐,正巧看見貴府上也姓張,與我是本家,有些緣分,便進來討口水喝。”

“哦,原來五百年前是同宗,老爺快請隨我到偏廳用些茶飯。”

二人也不客氣,跟到偏廳就坐。

不多時茶飯便端了上來,雖不考究,但絕對新鮮。陌路人討口水喝,主人家能現做飯食,已經算是極為好客了。

張金山平日裡珍饈美味吃的習慣,這粗茶淡飯卻是難以下嚥,只是喝了口水,便與主人家攀談起來。倒是胡佔山,吃多了坨坨嶺上上等的伙食,今日嚐嚐粗茶淡飯,真是合胃口。反正人家主人也不理他,他便埋頭大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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