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看得仔細,目光從右邊一掃的時候,又對上馬廣千的眼神,他朝她笑了笑,喬寶瑩總覺得這個馬廣千有些奇怪,如果是蘇辰的舊識,那必定是於時靈和汪子漁之流的,說話要隨意的多。

可是這位說話很恭敬,帶著淡淡的疏離之外又帶著刻意的討好,這種感覺像是有事要求她似的,但她才回京城,能有什麼事求她,一定是她理解錯識,或許這個時候的官員都有這八面玲瓏的一面。

喬寶瑩再看向右上首的人正是定國公水元昌,他這會兒也朝她看來,接著朝她點了點頭,疏離中帶著一點親近,反而令喬寶瑩放心。

魏帝來了,滿朝文武都站齊了,個個一臉肅容,再也看不出剛才談笑風生的模樣。

喬寶瑩拿著笏板看了一眼,就見旁邊一位三品下的官員只等魏帝一開口,他就開始在笏板上記錄起來,她忽然有一種做會議記錄的感覺。

只有他在動手,其他人都只是聽著。

喬寶瑩朝那人看去一眼,只見上面記錄的都是魏帝說的一些關於政策有關的話,總結的很好,也很詳細,字跡還很工整的同時還寫得飛快。

再看喬寶瑩的笏板上什麼字都沒有,她想著要不要也裝做在記錄的樣子,前一世開會的時候不都喜歡這麼搞麼,正好掩蓋一下她心中的不安。

喬寶瑩一邊聽著魏帝與各位大臣的討論,她一邊打量旁邊仁兄的記錄,直到笏板寫滿了,喬寶瑩發現他收起了筆便不寫了。

此時他正好抬頭朝喬寶瑩看來,一看到她紫袍的衣裳,驚了一跳,紅著臉垂下頭去,感覺像做了虧心的事。

喬寶瑩有些摸不著頭腦,她站得筆直,朝上頭看去,就見魏帝居然也朝她看來一眼,她心中咯噔一聲,面色嚴肅了幾分,想著蘇辰平時的模樣,她學得很像。

這邊昝泊還要說話,魏帝見喬寶瑩恭敬的回視了一眼,立即抬手,昝泊停下說話,魏帝反而溫和一笑,說道:“蘇大人回京,朕很欣慰,平江府這幾年在蘇大人的管轄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你的成績朕都看著的,這一路上趕來也挺辛苦,過幾日冬至之時,蘇大人陪朕用膳。”

魏帝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誇她,還賞她一頓飯吃,多榮幸,喬寶瑩卻在內心翻了一個白眼,這種禦下的手法司空見慣,她平時對管事的也這麼幹,但她面上不顯,連忙上前謝恩。

魏帝點了點頭,看向昝泊,昝泊接著說。

喬寶瑩鬆了口氣,至少沒有看出她不是蘇辰本人,見沒有人注意她了,她又看向別人的笏板,這些人也開始記錄起來,喬寶瑩覺得自己是不是也該動動筆了。

昝泊說完,定國公又上前稟報一些軍營裡的事,這一次說到了晉王去邊關後的糧草問題,定國公建議從平江府直接運去,正好蘇大人最瞭解平江府的情況,算一算帳目就知道了。

怎麼又扯她身上來了,果然升職後,原職的事還得找她。

魏帝和定國公都朝她看來了,她立即出列,手執笏板,恭敬的說道:“稟皇上,據臣統計,平江府糧倉這兩年的收益的確能管住邊關將士的日常所需,只是平江府的糧倉是新糧,再加上那邊的氣候,與大糧倉的特定建築,可以封存十年之久。”

“與其用新糧,不如先將各地不糧倉儲存不好的先用上,也免得浪費了糧食。”

喬寶瑩原本只是就事論事來著,她根本沒有別的意思,可是為何她這話一落,滿朝文武都看向她來了。

定國公倒是沒有反駁,想了想還跟皇上順著她的意思來了。

魏帝卻看向昝泊了,“昝丞相覺得如何?”

昝泊臉色有些白,他朝喬寶瑩淡漠的看來一眼,接著恢複神色,出列回話。

“各地小糧倉在運輸上可能會延長,就不知晉王這邊能不能等。”

定國公一聽昝泊這話,氣憤的出聲,“不過是三處糧倉,這此糧倉已經儲備有好幾年,蘇大人說的對,新糧就得儲備好,舊糧再不用,豈不是壞了,昝丞相覺得時日太久,那且說說是由哪些人來運糧?”

說起這運糧草支援的將領,朝堂上又爭論起來。

好吧這一次直接分兩派對吵了,喬寶瑩第一次看到朝堂上吵架的時候可以像菜市場一樣,雖然沒有那麼粗俗,卻還是能吹鬍子瞪眼的。

尤其是這個時代的男子一到三十歲就蓄鬍須,到了四五十歲胡須還留得有點長的,這些人吹鬍子瞪眼的時候,喬寶瑩就呆呆的看著,差一點噗嗤一聲笑出來,好在她低下頭去了。

不過她感覺到旁邊似乎有動靜,她朝側邊看去,先前那個裝模作樣記錄笏板的三品下官員此時將頭垂得很低,手握拳抵著嘴,瞧著都已經笑了。

喬寶瑩再不動聲色的朝後頭看去,大部分還是很嚴謹的,不過也有小部分在開小差。

真正討論國家大事的還是這些三品以上官員,其他人如非話題涉及他,否則都不必開口說話,就跟開會一樣,由著幾位主管討論一下,底下的小組長聽著就是,接著再將政策實施下去,感覺似乎也沒有很高大上的樣子。

定國公真的被昝泊氣到了,終於將運糧的人吵得確定下來,接著就是運糧的期限了,這還能吵的,的確能吵。

喬寶瑩忽然發現一個決策定下去,不吵架,那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