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新春佳節,林府過的異常熱鬧。

這一年的幽州經歷大難而不倒,除去那些之前因為種種原因而分崩離析的家族商會,時至今日能夠留存下來的,無一不有著異常光明的發展前景。

因為大災通常也是一種重新洗牌的開始。

年三十的夜晚,林府大紅燈籠四處高掛,無論這府上的少主人回不回來,似乎對這裡的影響都不大,只有一些久在林府的老人才能夠隱約的感覺到,老爺子那熟絡而老練的笑臉下,隱藏有一絲似有若無的孤寂,那種寂寞是無論多少熱鬧的賓客都無法沖刷掉的。

因為林老爺子至今仍坐著幽州商會會長的位置,而林府的大少爺林海,自從那次大災之後便再未路過面,雖然林家不曾有喪事白布祭出,可是早有坊間傳說,說林大少爺早在那次大災中就遇了難。

這樣一來,這個年過半百的林老爺無疑成了一個香餑餑,不知有多少年輕人打著拜入林家門下,認老爺子做乾爹的想法,他們知曉沒了少主人的林府,年三十的夜晚註定孤寂,紛紛打著拜年的旗號,非要在府裡陪老爺子過年,這下子愣是把林府的年三十過的是熱熱鬧鬧的。

可是林老子喜靜而不喜鬧,早年間出入這等場所是事業所迫,到了如今的地位年歲就隨性的多了,簡單的在席間喝了一杯,講了幾句話便迴轉了裡屋,在不曾在席間露過面,知趣的年輕人見此都灰溜溜的提前離了席,不過大多數還是沒臉沒皮的接著留在那裡吃喝。

與府中喧鬧的大廳不太一樣,賓客上齊之後的林府大門處卻是安靜的很,守門的小張與老人相互對坐,身前是一壺新酒與一碟花生臘肉。

酒過三巡,老人渾身都開始冒熱氣,酒意上湧就開始追憶往昔:

“你看咱們府上今日這門庭若市的盛況,可知是誰的功勞?”

小張笑道:“自然是老爺他.....”

老人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搖頭晃腦的賣弄:“非也非也!”

“難道不是嗎?”

“林府能有今日的地位和這麼多人巴結,不光是老爺一人之力,你知道嗎,還有大少爺的手筆!”

“你進林府的時間太短,所以不知,當年林府是憑著與前任城主的關係,這才穩坐商會會長一位,後來官場更迭,林家失了靠山,是林少爺站了出來,在新城主面前又坐穩了會長的位置。若非這次妖魔襲城的大災......”

老人又喝了一口酒,眉間語氣都是一片唏噓。

小張小心的夾起了碟中最小的一塊臘肉殘渣,放入口中滿足的嘆了口氣,問道:

“那您老口的林少爺是不是.....”

小張話音未落,林府的大門忽然響起了沉重的叩門聲,正在喝酒的兩人都被嚇了一跳,隨後便又不滿的嘟囔。

“都這個時節了,還有人過來?我看這些人就是過來蹭吃蹭喝的.....”

小張不滿的起身去開門,林府幾經怪事之後,大門看護不僅換成了青壯,就連大門的用料都改結實了很多,小張一個人推得頗為吃力,待看清楚門外的年輕人之後,語氣不善的道:

“怎麼,也是過來給老爺拜年的?”

門口的年輕人樣貌還說不上是當下流行的那種讀書人的俊秀,一頭烏黑長髮飄然,目光中自有一股英武的陽剛之氣透出,他看了開門的小張片刻,確認自己印象裡林府好像沒有這麼一個下人應該是新招過來的,於是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壽伯不在嗎?”

門房裡頭早已喝醉了的老人,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後,立刻風風火火的從屋子裡衝了出來,一路上叮叮噹噹的打翻了不知多少東西,最後神色激動的站在了林海的面前,雙唇激動的顫抖,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自從妖僧普渡慈航在幽州作亂以來,林海便在那場逃亡中失了蹤,林府雖然沒有對外聲張置辦白事,可是關於這位林家大少爺神似的傳聞卻一直都沒有斷過,府中的許多老人都在心中認定了林海的死訊,這大年三十猛然見到林海安然而回,如何能不激動?

說來也是奇怪,林海與法海之間的形象,相差的也不過是一件僧袍和有頭沒頭髮的區別,可是所有人都沒有把那個力挽狂瀾的高僧法海,與林家的大少爺聯絡在一起。

因為得承一身大乘佛法的法海,外在的氣質已經有了驚天動地的變化,即便五官面相相去不大,可其中氣質即便是見過林海的也不會將兩人當作一個人來看。

跟在林海身後的小安笑嘻嘻的上前,將手放到了壽伯的面前:

“壽伯新年好啊,恭喜發財,壽比南山!”

“臭....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