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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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烏洛蘭,沉聲道:“烏洛蘭大人,我能否面見夜王殿下?”
烏洛蘭一愣:“慕蘇大人,風口浪尖,為何要現在去見王?”
慕蘇搖搖頭:“正是因為風口浪尖,還未塵埃落定,我才要去。”
烏洛蘭沉吟片刻道:“我明白了,我也需要把慕蘇大人醒了的訊息稟告陛下。慕蘇大人還有什麼需要嗎?我帶來了一些吃食和用品。”
慕蘇拱手道:“多謝烏洛蘭大人。”正欲送走烏洛蘭,他突然想起什麼,喊住對方道:“烏洛蘭大人,慢一步。我當日從火海出來,手中可握有東西?”
烏洛蘭一愣,仔細思索了一下道:“陛下將大人救出之後就直接帶去禦醫宮了,我確實沒多注意。是什麼東西?”
慕蘇臉色微微有些蒼白,扯了扯嘴角笑道:“無妨,無妨……烏洛蘭大人一路小心。”
窗外有鳥啼,落在慕蘇牢房的視窗,遮住一寸天光。他的面容落在了陰影裡,看不分明。
直到夜間,烏洛蘭也沒有回來。
慕蘇靜靜地坐在幹草堆上許久,直到窗外已沒有光芒,月色透露出一絲寒意。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烏洛蘭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況且他對自己的事情非常上心,即使賀樓乘夜不同意見自己,他必然會回來告知自己。既然烏洛蘭沒有回來,便證明他出事了。
慕蘇不擔心烏洛蘭的安全,賀樓乘夜沒理由殺他,但他一定是被禁足或是勒令不許來見自己。現在的自己方才徹底成為孤立無援的存在。
閬玥的夜一向如此安靜,他望著面前的一寸寒光,心裡莫名有些煩躁。慕蘇不斷思考著,究竟賀樓乘夜如何才能讓自己離開。他沒有想到任何一種可能,就算呂魏開口為自己和嶽長風申辯,他以戴罪之身,所說之辭也不具有任何可信度。
賀樓乘夜短期不會讓自己死,閬玥內亂方才平息,他還有很多的麻煩要處理。治國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在這種情況下斬強國來使是絕不明智的。他現在最需要的是利用自己去與大夏談條件,雖不知謝言會不會做出讓步,但這絕對也是掣肘大夏的一步棋。賀樓乘夜城府太深,自己與他尚未謀面,實際上已經暗中過招無數次。說是過招實則不然,慕蘇苦笑一聲,實際上是自己已經被他步步緊逼,幾乎重傷。
他覺得自己彷彿是謝言手裡的一柄劍,替他去試探,替他去受傷。
直到現在他都沒有想明白為何謝言要讓自己出使。
也或許是明白,卻不想承認,不想相信。
石門驀地吱呀作響,慕蘇驀地抬起頭來,發現走進來一個身材高大的人,因為背光而看不清面容。慕蘇直覺地站起身,他知道他不認識這個人,但是慕蘇又覺得他認識這個人。他還沒有回憶起這種模糊的感覺,就聽到對方輕輕笑了一聲,然後用他非常熟悉的聲音道:“蘇公子,別來無恙。”
慕蘇如遭雷劈一般,不敢置信地睜大雙眼,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向後退了幾步,一直貼到冰冷的石牆上,寒氣沖上頭頂,這才讓他看清了這個從陰影裡緩緩走出的人。
高挑的身材,劍眉星目,眼眶深邃,琥珀色的眸子如同珠寶一樣熠熠生輝。慕蘇忘不了他的模樣,他在看清此人面目的瞬間,心底一股冷氣慢慢的彌散開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那人深深的笑容,忍住雙手的顫抖緩緩道:“好久不見啊,南宮公子……啊不對……”
“夜王殿下。”
賀樓乘夜笑得很溫和,似乎是一個溫文爾雅的人。他黑色的頭發不似以前一樣金冠雲鬢,而是披散肩頭,編入了玉石瑪瑙,卻依舊柔順五黑而微微卷曲。他的衣袍很寬大,既不像中國貴族那樣規矩,亦不似草原閬玥人的灑脫和天然。兩種文明似乎在他身上融合地很好,宛如玉石一般被打磨成器,圓潤天然。慕蘇沒有辦法討厭他。
“蘇公子反應很快,在下佩服。”賀樓乘夜笑道:“想來烏洛蘭已將所有事情同蘇公子全盤托出,不知蘇公子有何看法?”
慕蘇看著他,拱手道:“殿下稱在下慕蘇便是,當日多有冒犯,還望殿下見諒。至於解釋,殿下大可以帶慕蘇去閬玥百官貴族面前,當庭對峙,現在聽我說,有何意義呢?”
賀樓乘夜大笑三聲,突然走了兩步,也沒有任何架子,一屁股坐在了慕蘇身邊的草甸之上道:“大夏哪兒都好,就是規矩太多,壓得人不能做人。你若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開口,那不是慕蘇之言,那是大夏之言。我不想聽大夏之言,我想聽慕顏鸞的想法。”
慕蘇心底失笑,放下手道:“不是規矩太多,是責任使然。殿下在祥城是南宮公子,在此是賀樓乘夜,你的想法可有變化?”
賀樓乘夜愣了愣,笑道:“你問的是哪方面的想法?”
這一句一下子讓慕蘇無話可說,他驀地回想起迎春節花燈面前的男子,一雙閃光的深邃的眸子。而如今沒有花燈暖光,滿屋盡是涼月清輝。
慕蘇深吸了一口氣,掀開前袍坐在賀樓乘夜對面的草甸上,道:“在其位謀其政,殿下,如今你是閬玥君王,我是大夏使臣,也是階下囚,這裡只有慕蘇的想法,沒有慕顏鸞的想法。”他拱手彎腰道:“在下慕蘇,大夏使臣,見過賀樓單於。”
賀樓乘夜的目光微微眯了眯,沒有轉身受禮,但卻坐正身子笑道:“慕大人言過了。孤願聽其詳。”
慕蘇深吸一口氣道:“殿下可已經調查清楚?”
賀樓乘夜有些不想坐在此地一般站起身,背對著慕蘇道:“呂魏勾結耶律廣汗,暗中調動邊境的部分大夏城池的財力,也用使臣的身份暗自夾帶了不少東西。耶律廣汗許他黃金萬兩,享樂無憂,與大夏永不開戰。證據確鑿,呂魏供認不諱。”
手指微微有些顫抖,慕蘇咬了咬下唇,有些艱難地開口問道:“那……殿下想要如何處置他?”
賀樓乘夜額背影猶如山嶽一般巍峨,遮蓋住月色,月光如水從他的輪廓邊緣洩出,將那黑色的輪廓模糊地更加難以分辨,幾乎要與黑夜融為一體。他沒有感情的低沉的嗓音從黑夜的深處傳來。
“五馬分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