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可在睡夢中醒來,又是一個春暖融融的好天氣。

雨後初睛,寢室窗外的小道上鋪滿瞭如火如荼的木棉花,陽光灑在上面,花瓣上的水珠熠熠奪目,映出一個個小小的世界。

今天是週六,杜可清醒過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去給江起雲上課。

他這個學生,是個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他父親江淳擁有一家跨國科技公司,江起雲兩年前從英國留學回來,就一直在父親的公司裡上班歷練。

江起雲的家庭情況比較複雜,杜可知道他親生母親很多年前就去世了,他父親就把一直養在外面的一個私生子接回了家,而且對這個私生子十分寵愛,前兩年江父又娶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嬌妻,如今這關系奇特的一家四口共同生活在一個屋簷下。

杜可對豪門秘辛並不感興趣,但他對江起雲抱有憐惜和同情,他想也許正是這樣特殊的家庭環境,才造成他那樣冷淡疏離的性格。

杜可第一次見到江起雲的時候,對這個人並沒有太多好感。

他自己是陽光樂天派,性格溫潤與人為善,就不喜歡板正高冷不茍言笑的這一類人,尤其江起雲還這麼年輕,一副生無可戀清心寡慾老頭兒做派是鬧哪樣?這個逼裝的他給零分。

要不是江起雲有一張俊臉,正符合他這個顏控的審美,他肯定第一次上完課之後就不會再去了。

可相處久了,杜可慢慢發現江起雲一張冷臉下面另有灼人的溫度,最起碼,在面對他的時候,江起雲是不一樣的。

迫不及待想要見到他,這種渴望可以讓他在每個週六克服懶癌起床。

今天竟然還有別人也起來了,杜可坐起身,怔愣地看著正在撕日歷的謝明喬。

日歷上顯示著今天的日期:2018年4月7日,手繪日歷的一角,紅色鬱金香明媚嬌豔。

又是新的一天。

“明……明喬,你怎麼起這麼早?”杜可想起昨晚他剛剛拒絕了這位好友的告白,現在對他講話十分心虛。

沒想到謝明喬只是看著他,頓了大約兩秒鐘,就聳聳肩,雲淡風輕地說:“醒了就起了唄,我去買早餐,你吃嗎?”

杜可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還不算晚,他舔了下嘴唇,仍舊心虛:“不用了,我自己去吃就好。”

謝明喬沒有勉強,向外走去。

杜可沖他背影道:“昨天,嗯,那個,對不起。”

謝明喬回轉身,頓了頓,說:“不用在意,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我們還是好朋友。”

杜可如蒙大赦,長籲了一口氣。

他騎著單車出門,路過學校後門的早點攤,買了豆漿和油條。

賣早點的大姐與他熟識,見是他過來,笑得格外親切,用一根長筷子撥拉著油鍋,說要給他炸根新的。

“謝謝姐姐,”杜可嘴甜叫了一聲,卻在看見孫姐把足有雙倍分量的面團扔進油鍋裡時,驚呼道,“姐,我吃不了這麼大的!”

面團在油煙嫋嫋的鍋裡迅速膨脹起來,變成了一根巨型油條。

孫姐對他的驚訝不做反應,甚至連油星濺到手上都渾然不覺,她仍保持熱情爽朗的笑容,動作麻利,手幾乎觸到翻滾的熱油表面。

“不燙嗎?”杜可驚叫道,“你小心啊!”

“沒事。”孫姐將油條撈起來,眨了兩下眼睛,“習慣了,不燙……給你。”

杜可接過油條,心想自己一定是看錯了,他剛剛明明看到孫姐半根小拇指都伸到油鍋裡去了。這還能不燙?

杜可笑自己大早上起來就頭暈眼花,一邊吃孫姐專門炸給他的胖油條,一邊跨上單車,向前飛馳而去。

今天江家只有江起雲在,杜可很快和他坐進他的專屬書房,開始上課。

其實說是上課,杜可更願意把他和江起雲的週六會面理解成一種陪伴。

他的學生是個孤獨的人,需要他的陪伴。

在上過幾次課之後,杜可就知道,江起雲僱他來,根本不是為了學什麼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