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貞發現沐靈雨一直盯著酒壇,不禁冷笑道:“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望著毫無動靜的酒壇,沐靈雨的目光黯淡下來。

銀臨的喉結上下顫移,舉劍逼近沐靈雨,一字一頓地說:

“沐師叔,承蒙昔日指點。無奈正邪勢不兩立,我身為仙門正道,今日必須與你劃清界限。但願來世你能回頭是岸,莫要再生惡端……”

沐靈雨苦笑一聲,一滴鮮血滑過蒼白的嘴角,“善惡自在人心,欲求仙道,先知人道。你們善惡不明,何以為仙!”

銀臨瞬間語塞,不由得後退一步,再次陷入猶豫之中。

“廢物!還得我親自動手!”金貞怒喝一聲,提劍刺來!

這一劍的動作發生在極短的時間裡,而在沐靈雨眼中,卻彷彿被拉伸得無比漫長。她清楚地知道,這一劍無論如何是躲不過去的。

瀕死之際,她開始有點感激,又有點佩服選擇冒死回來的蘇季。一個人能選擇自己的生死,不管對錯,無論結果如何,都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在這生命的最後一刻,沐靈雨感到最遺憾的,既不是慘遭同門毒手,也不是沒能為家族報仇。她最遺憾的是自己活著的時候一直冷冰冰的板著臉,沒能像蘇季那樣不知死活,沒心沒肺地放聲大笑。

為了不留遺憾,在劍鋒距離自己不到一寸的剎那,她選擇微笑一次。

緊接著,奇跡就發生在那笑容浮現的下一個瞬間。

大酒壇忽然劇烈地搖晃,裡面發出一陣咕嚕嚕的聲音。

金貞和銀臨愕然轉頭,眼中同時閃過一抹異色。

沐靈雨的臉色也變了,但神情還算平靜,眼神裡透露出激動的光芒。

伴隨著轟的一聲巨響,封印的蓋子硬生生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頂開,濺起漫天酒雨!

酒漿滿地四溢。

蘇季渾身浴酒,背嵴昂然挺立,身上朦朧的酒氣繚繞全身,面板變成了酒紅色。

沐靈雨定睛一看,蘇季深邃的瞳孔中彌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酒氣,朦朧縹緲,變幻不定。那神情好似半睡半醒,又彷彿能看穿世間一切虛偽。

“痛快!”蘇季放聲大笑道:“我還是第一次喝酒喝到這麼痛快!能像這般痛飲一番,死而無憾!”

“找死……我成全你!”

金貞撚指禦劍,黃金劍化作萬道劍芒穿梭而出,在空中激蕩飛射,呈現出天羅地網之勢,將蘇季緊緊鎖在當中,無可遁形。

蘇季迎勢而上,竟縱身搶入劍光。一道劍指對準前方。腦海中回憶著以前坐禪時的心境,努力調整唿吸,將全部精力灌注於雙掌,驟然聚力!

嘭!嘭!嘭!

周圍的酒壇一個接一個轟然碎裂!

飛濺四溢的酒漿蒸發成一片白霧,發出嘶嘶聲響!

萬道劍光接觸到蘇季周身的酒氣後,像喝醉了一般軟弱無力,歪七扭八地調轉方偏離開去。

金貞驚得紅唇微張,忽然眼前一道白色太極圖迎面擊來!

蘇季並未用出全力,但金貞卻慘唿一聲,整個人倒飛出去!

眼前的一幕令蘇季也不由得震驚萬分,連他自己也沒想到酒氣竟揮發出如此大的威力,直到銀臨的一聲驚唿使他回過神來。

“師姐!你沒事吧!”

金貞瞪著沐靈雨,面露鄙夷之色,厲聲道:“你竟敢把闡教秘傳法門教授給邪道中人!”

銀臨嘴唇抖動,失聲道:“剛才莫非是太甲師叔那招:懸壺問世,醉生夢死,壺中日月,天上天下,唯我獨醉功?”

蘇季不禁佩服他能一口氣唸完這麼長的名字。想不到一個招式居然起出二十多字的名字,恐怕只有一個喝醉的酒鬼才會做出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