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花仙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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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與小廝拉著花車往這邊趕的旁強壯遠遠就看到了自家的店鋪被官爺貼上了封條,扔下車就朝前跑,才快走了兩步,他倏地回過頭,直盯著一輛馬車遠去,嬌滴滴地一聲“走吧。”傳入耳朵,不知道為何心突突地一陣狂跳,他禁不住步伐一沖而就,聲音顫抖著好似不是自己的聲音:“卿卿——”
馬車並沒有停下來,不過他的手臂拽著車杆,在拖了幾步之後,馬車被迫停下。簾子一掀,婢女沒好脾氣地罵道:“不準叫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說了,此後與旁家再無幹系,盡快償還上銀兩,不然要你們下牢獄。”淡碧說話不比沈卿卿心軟,自然能把其中的厲害表達得淋漓盡致。
聽言,旁強壯臉上閃過一抹沉痛,粗獷黑壯的身板竟然抑制不住抖了抖,他知道沒臉見她,可是發現午夜夢回的人兒就在眼前,但是沒有機會說上一句半句的時候,那種挖心的痛苦叫他一個三尺男兒居然有要崩塌的感覺。他也想好好守著媳婦抱著孩子過日子,可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虧待了媳婦還被拿捏了把柄,被媳婦天天唸叨不忠不義。他經過了一個很長得一段時間煎熬,終於下定決心脫離農戶,有了錢有了底氣他才配得到她,哪怕是看上一眼。可是,一切都錯了,他每天看著沈家的鋪子,一邊愧疚著,又一邊做著遭人恨的事情,這是一種備受矛盾的折磨。
他愣了愣,呆了呆,等了等,看到她始終不願出來。他知道她定是恨自己入骨了,她在用這種方法告訴自己她的厭惡與不恥。馬車就要啟動,他雖說不出話來,但是手臂卻緊緊地拉在車杆上,剋制不住地另一個手臂也放了上去,大有攔著不讓走的架勢。
正是僵持間,旁氏娘子抱著奶娃奔了出來,見到丈夫攔著一輛馬車,這馬車她認識,是沈府的,因為經常來店鋪也瞧見過幾回。她哇地當街一攔,就站在馬頭處,不顧形象地大嚷道:“沈氏卿卿,你什麼意思,我家開門做生意憑的是手藝良心,你怎麼能因為搶了你家生意就叫官衙來封我家的店,還有沒有天理啊?”
她扯得喉嚨極大,懷裡頭的奶娃被嚇得直哭,一個婦人抱著娃兒站在街頭哭罵,而另一個卻是冷漠得做在車中,不多時圍觀的行人都對著馬車指指點點,不知就裡的人都同情起旁家娘子,就差沒有罵沈家是仗勢欺人了。
旁強壯聽著周圍人的閑言碎語,臉色越來越黑,頭也越來越低,沈家蜜藥坊的掌櫃劉易波聽到動靜奔了過來,這時候車簾一動,他猛地抬起頭來,豔光四射的女子迅速接過掌櫃手裡頭的帷帽戴在頭上。雖然只是幾息功夫,不過那一剎那的光華還是被就近的幾人看在眼裡頭。
女子精於保養的臉蛋細嫩白滑地能掐出水來,翹鼻紅唇貝齒,粉玉如雪,白膩閃耀,那眸子在下車間往旁強壯身上深睨了一眼,就在那一眼間,旁強壯的心髒一滯。女子手一抬,紅玉鐲子通透血亮,顯得整個人紅潤玉雪,美得不可方物。旁氏娘子靠得最近,也是一怔,怎麼短短功夫,這人兒又見明媚妖豔了,尤其是紗帽一擋這若隱若現求之不見的容貌更是勾得圍著車邊的男人引頸貪看。女子身著了一件鵝黃嫩綢,細細紅玉穗帶系在不盈一握的腰間,頸若長鶴,腰若柳枝,胸脯俏俏滿滿當當,腿細而直,她看了都直吞口水。眼底的丈夫更是瞪得眼直了,再瞧瞧自己,抱著個娃兒,日子好過了之後也添了間粉紅長裳,今日頭上還戴了個翠色發簪,可是與她一身嫩得能沁出汁的身段顏色一比,怎麼瞧怎麼土氣,女子即便露著兩只相握的小手,那上頭的肌膚都是如雪光潔,哪裡似自己又黃又黑,因為餵奶,那胸脯大得如雷,腰都粗了好幾圈,簡直是水桶遇上長鶴。
軟濡清亮的聲音響起來:“旁氏,你說做生意憑的是手藝良心,若真的是這麼回事,那官衙可不會無緣無故封你家的店,若你說的是官差不能明辨是非,你也大可以去告禦狀的,在天子腳下,你居然口無遮攔地大罵沒有天理,可是對當今皇上有不滿?”
旁氏是一介村婦,只知道打街撒潑,哪裡會曉得這個同為村野出來的女子是個伶牙俐齒的,一下子就被噎得啞口無言,周圍的人群不知是被女子輕言軟語勾去了魂兒還真是被她一番話給威懾到了,竟然都禁了口再也不附和替旁家店鋪說話。
劉易波這時候上前指著旁氏夫婦說道:“旁氏,你本是沈家送花藥的長工,沈家念在曾是鄰裡一場,給你家謀生的活兒,哪知你竟然忘恩負義,劫了沈家的花藥挪作私用,還把店開到了沈家店鋪對面,如此顛倒是非黑白,我家老爺早應該不顧念與你家的交情把你們這對忘恩負義的送牢獄裡去。”劉易波是個斷字懂算計之人,短短一番話也把原委給說明白了,眾人直點頭,知道之前被旁氏三言兩語欺騙了,齊齊回頭謾罵。
旁氏娘子白了臉,這下裡子面子都沒了,只能靠著一旁期期艾艾抱著娃兒直哭,可是這下再沒有一個同情她的,還有人朝著她的店鋪直淬口水。旁強壯更是一臉死灰,瞧著馬車終於啟動,那人兒從始至終都未和自己說過一句話兒,之後天地一別,再無恩情再無緣分,想到此,心裡頭好似有把刀在絞。回了屋,他靠在炕頭上哀聲嘆氣,他悔過怨過甚至恨過,可是如今連想她都是不配了。
旁家店鋪被封了之後,蜜藥坊的生意總算好過了一些,不過還是大不如前,不說這花藥的量跟不上,便是從氣味效果色澤上都與之前相去甚遠。劉易波在跟沈卿卿提了降低價格之後,出乎意料地被駁了回來。看小姐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他倒也是放心了。
沈卿卿自是知道為何,她離開的這些日子,沒有身上的骯髒之水澆灌,那些花兒草兒自是與山野生長的一般無異了,蜜藥配方瞞不住很久,可是同一個方子的效果就有天壤之別,這就是她的優勢,也是她不能為人知道的隱秘。
老宅處換了長工與小廝,還在與旁家田地之隔處圍了厚厚的土坯牆,再也不許旁家踏入一步,便是裡頭的精緻也瞧不見了。
果然,不出幾天功夫,沈家後院的香地又恢複了之前的收成,那原本沒有養分澆灌而變得荒蕪幹枯的枝椏又重新茂盛如初,方圓之外都能聞到香氣四溢。藥蜜坊的貨物也都恢複了一般方子沒有的功效,這個變化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幾乎不動聲色地,在京城裡頭就有傳言,說是沈家小姐是花仙子下凡,她家的蜜是獨一無二的,還傳得神乎其神,說是她家後院裡還住了一群小妖,那滿身都是花果香味嬌豔逼人,別提多勾人了。連著沈府門口都是受仰慕而來的年輕公子,伸長了脖子在前門後門處徘徊顧盼。
沈卿卿聽到流言的時候淡淡一笑,只是苦了自己不能再輕易出門了。可是即便是自己不出門,這每天來的媒婆也要踏破了門階。一是沈家如今在生意上如日中天財富定是不缺的,二是慕名求娶仙子的如過江之鯽,沈卿卿是煩不勝煩,索性閉了門萬事不理,把一切拒絕人的活兒都教給了葉氏。
葉氏樂得自在,本就無聊得很,看到這麼多求娶的青年才俊簡直是心花怒放,眼睛都看不過來,每天挑到眼睛抽筋心裡卻是樂得很。
這天來的這個男子卻要葉氏頭疼了,原來是旁強壯拿了一百金求著要見沈卿卿一面,葉氏婦人之仁,他昔日對閨女種種的痴情是一直看在眼裡,如今雖然有了過失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老早就拋到了腦後頭。見他心有悔意一臉悽苦的模樣,便叫著閨女出來與他見上一面,就當是要他死了這條心。
沈卿卿整理了容色出了屋,見到男子粗壯的身影站在門頭處,他貪看著院子裡一顆嬌豔的桃花樹,那紛繁的花骨朵掉在他的肩頭不見繁華,只有寥落。
想到前世自己舍棄他的情意被抬入世子府時,他被門廝打得渾身是血,還一臉受傷痛色看著她的模樣,突然心裡一軟,軟軟地喚道:“強壯哥——”
旁強壯應聲回過頭來,眼裡一閃而過得,有驚喜有悔恨有愧疚有期盼,可是轉眼間,又是吶吶地盯著女子道:“卿,卿卿,我湊了湊,還是隻能湊到一百金,五百金實在是太多了,我做牢沒有關系的,只要你別忘了我。”
他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是一種祈求,是一種受了傷的哀求,他沒有要為做過的事情辯解,他只求她心裡能記得他,便是下牢獄也是甘願的。
沈卿卿眼中一澀,何嘗不曉得都是他媳婦在背後搞得鬼,吸了吸鼻子道:“那狀書我早收回了,便是你家的鋪子也能繼續開的,我只是氣不過被人這般欺負。”她的美名早就傳遍了,如今即便是在藥蜜坊四周開上十個百個相同的店鋪也是絲毫不被影響的。
聽言,旁強壯眼裡沒有驚喜,反而是抹不開的痛苦,那黝黑粗糙的臉上盡是不甘:“卿卿,我寧願你是恨我的,這樣還能有一分念想你是記得我的,總也比成了陌路來的好。”
“強壯哥,我一直當你是哥哥,不曾有忘記。”沈卿卿一字一句地說道,尤其得鄭重其事:“強壯哥既然已為人夫,為人父,就應該做好本分,不要再強求不屬於自己的,這樣卿卿才能視強壯哥為正人君子。”
哥哥!旁強壯喃喃地重複了幾句,終是知道她的心意,扔下了一百金踉蹌著朝外頭走去。此番一去,緣淺恩滅,便是再不求有何交集,只盼著嬌人能在午夜夢回時得以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