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脫……”她有氣無力地喃喃道,目光閃了閃,隨即又閉上了眼睛。

姚景天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搖得她的臉頰快碎了,目光陰鷙深沉:“怎麼,你不是一直想離開他嗎,如今他死了,你該開心才是。”

一個死字敲在胸口,無法難言的痛楚在腦間震蕩,清明之時,卻是更為悲苦。

“我告訴你,你的性命是我的,沒有我的同意,你休得要死。”姚景天一手掐著她的脈,一手按著鼻根,月色銀輝下,他面容本是清俊,只不過如今抖動得厲害,也扭曲得厲害,竟然如此恐怖。

沈卿卿張了張嘴,想說什麼,還是無力地垂下去。良久之後,她嘆了嘆,似是自言自語:“我到底是貪身怕死的。”

一直以來,都是因為死亡的恐懼才叫她不敢承認對男人的情意,才叫她數度違逆折磨男人,如今逆天偷生,是的,她畏懼死,即便要她茍延殘喘。

姚景天鬆了口氣,這才靠著樹枝喘著粗氣。

沈卿卿溜目四下,發現兩人是在曠野之中,了無人煙。兩人休息了一夜,清早,沈卿卿身無點力,周遭又無車馬,姚景天揹著她往東邊走去,邊走邊與她說道當日情形。

西涼兵在見到洞口坍塌確定夜煞必死無疑隨即離去,姚景天存著半分希冀,在洞石薄弱的地方撬石挖扒,果然等到夜煞用掌力把洞破開,他驚喜地正要進入,卻見不斷下榻的碎石又要把洞口堵住,不過幸而,她被男人拋了出來,被他接個正著。他怕西涼兵折回來,那西涼兵早就對夜煞恨之入骨,若是知道夜煞的女人沒有死,是無論如何都會極盡羞辱折磨的,於是他抱著她一直不停歇的奔跑,直到遠遠地離開。

姚景天緩緩道:“他倒是該死而無憾了。”洞口被堵死,又身重劇毒,夜煞恐怕是無力迴天。他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曾經的痛恨已經不複,夜煞雖然強取豪奪了女人讓他一心要取之性命,但始終是真心愛護,最後還豁出了性命,女人平安無恙,再多的恨也成了一聲嘆息。

這時,沈卿卿本是趴在他的肩頭一動不動,突然連連幹嘔起來,待到姚景天把她放下細細檢視時,卻見到女人怔怔地愣神,眸色卻是愈來愈亮,摸了摸額頭,有些汗濕但不似發熱,以為她是受了什麼驚嚇,正要給她把脈。沈卿卿一把抓住他的手,咧了咧唇角忽道:“景天,我們去哪兒呀?”

這一日來,女人都很安靜,一直沒有詢問兩人的去處,聽到她突然開口說話,姚景天欣慰地道:“京城回不去了,西域也容不下我們,先找個村落避腳,等過些時日再作打算。”他捏著她的手搓了搓,“你放心,我的醫術高超,定然能養得了你,你好生養養,待到身子好了,我們再謀其他去處。”

沈卿卿一怔,抬眼看著他,唇角喏了喏,終是把話都憋回去,姚景天見她如此乖巧,還羞澀地垂首低頭,心中一喜,把她納入懷中道:“我一生只有自己,不信天不信命,卿卿,你是唯一我想要得到的,這世間蠅營狗茍,我要做自己的主,我想得到的,沒人能夠搶去。我救了你,你就是我的。我給不了你風光大嫁,但是我會盡我所能給你一切好的,你千萬不要負我。”他撫著她的發,笑容漾在唇邊,女人凝脂的臉上一陣潮紅,卻是一直未說半句。

不過,之後女人的舉動讓他很滿意,她很聽話,對他言聽計從,她很小心,不再是那般恍惚無神的模樣,途中見到稀罕花葉時,還會折下來輕輕允吸,有好的草藥也能收入袖中。她身上的虎皮很大很惹眼,姚景天知道是男人留給她的便想讓她丟棄,女人卻只道是虎皮珍貴留下還能賣不少銀子。他本就是試探她,荒天野地,女人嬌貴用來禦寒堪堪足夠他怎麼可能真要她扔了,但見她一副不嗤淡然的模樣,提到男人輕描淡寫,想的也只是用虎皮換取銀兩,也就安心踏實了。

他們以樹果為食,泉水為飲,走了三日之後,終於見到了稀疏的村落。

“景天,我餓了。”沈卿卿搖著他的手,看到一戶人家生起了炊煙,隱隱還有米香傳來,早就饑腸轆轆不知米食滋味的她不禁嬌憨地說道:“景天,你到底在瞧什麼,我們都經過了好幾處人家,為何都只是在門外觀望。”

姚景天回頭看了一眼女人,點點她的鼻子笑道:“方才你也看見了,那戶小子見到你都看直了眼,你容貌絕麗便是在京城中也是稀罕,何況是這種窮鄉僻野。”頓了頓,他眸光一陰,口氣中散著濃烈的佔有慾:“好不容易把你從別人手中奪回來,我萬萬不會再讓你有半點離開的機會。”這話好似擔心又好似警告,直叫沈卿卿心中一凜。

不過,她隨即緩了神色,眼睛眨了眨,脫離了他的手走到一處,扒拉地上的泥巴糊到臉上,再走至他的面前,軟軟道:“景天,這般可好,我面色髒汙,就不會有人覬覦我的美色了。”

姚景天失笑,心情卻是大好,抬起袖子替她一點點地把臉上的泥巴擦去,手掌握在她的纖腰上,溫柔道:“蠢笨丫頭,你的美從發至腳,身似蒲柳,豔若桃李,眉眼含春,你還能遮了眼糊住整個身子不成,你只稍一眼就能勾住任何男人的心。”

“我哪有。”沈卿卿小臉一紅,頰上都能滴出血來。

姚景天滿意,見女人盯著此戶院中不肯離去,聞著米香確實也感覺餓了。他見到院中劈柴的男人正是盛年,身材魁梧有力,斧頭砍著粗實的樟木毫不皺眉,許是個有點武功傍身的,本不大願意進去,但坳不女人小眼神楚楚哀求,想了想踏入院中。

只是方要開口,那蹲著身專心致志劈柴的男人忽地厲斧一橫,精準地甩在他的腳邊,聲音粗啞:“誰許你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