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寺宇雄威
章節報錯
天上的一線光暈墨染,除了那一片之外,其他之處還是灰黑色,霍亞夫出了府門便見到女人戎裝輕松地站在馬前,一襲比天色還暗沉的清灰麻衣裹身,玉簪束起發絲,利落地看不出是個女子。霍亞夫鎖了鎖眉,這身打扮與當年赴南關時一模一樣,他記得深是因為那時不想女人跟著於是嫌棄她東西太多,沒想到她扔了包袱就著了一件粗布衣裳,後來落了泥沼都沒衣服換,可憐兮兮地望著他,他到底是不忍心脫了袍子披在她身上,可也因為這樣女人著了寒氣,落下了咳疾。
“霍大哥。”婉翩然見他怔在原地,笑意盈盈地牽著馬兒走過來,“咱們啟程吧,你看,我啥都沒有帶,比包袱還輕呢。”
一模一樣的臺詞,絲毫不差地語氣和神態,與當年的情景毫無二致。可惜,男人變了。
霍亞夫二話不說地轉過臉,對著遠遠立著的李婆道:“把夫人帶回去。”隨後就朝著自己的馬走去。
“霍大哥,你為何不帶上我,我一定不拖累你。”婉翩然被兩個丫頭架著,淚水滾滾道。
“當年已是讓我後悔。”話畢,男人鞭子一抽,策馬遠去。
婉翩然倒退兩步仰倒在丫頭身上,後悔?他說後悔是何意思?難道是她糾纏了他,讓他不得不對自己負責,所以他後悔了?!
此時,天還沒有亮,可是一側院子裡燈火一直未熄滅。阿彩拉著被子,不讓女人被錦被給捂死了,急道:“小姐,你可別嚇奴婢啊,你出來瞅瞅,燭光亮著呢,奴婢又添了一些,跟白天一般。”
喬蜜兒總算是信了,被子一撩開,燈火通明的,眼睛顫抖著往胸口移去,那玉佩果真不見發光了,這才鬆了口氣。
“快,快,把它取下來,我再也不要戴了。”喬蜜兒哆嗦著使喚丫頭。
“不行啊小姐,大人說了,要你好好存著,你不戴怎麼行。”
“這上頭有血,好可怕,我都瞧見那血從裡頭滲出來了,女人的血,嬰孩的血,阿彩,真的好可怕啊。”她突然抓住丫頭的手,眼神陰森,活像見了鬼。
阿彩搖搖頭,平日裡這女人膽子大得很,又不是沒幹過,剛到宅子時打殺丫頭的事情都做得出來,怎麼被大人一嚇就成這副樣子了。
“小姐啊,你看看,這就是一塊玉佩而已,哪裡來的血,你別自己瞎自己。那人早就死了,要是陰魂不散也不會等到這時候,你怕什麼,前頭還有大爺和姨奶奶擔著呢,找不到你這裡。”
“對對對,你說的對,是我慌了神了。”喬蜜兒合上眼睛,可是怎麼都睡不著,等阿彩想出門的時候,她又騰地坐起來,捂著玉佩道:“我今晚有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霍哥哥他,他沒看出來什麼吧?”
阿彩又回身給她倒了一杯茶水:“我的姑奶奶,沒有,姑爺只當您被嚇著了,畢竟他爹孃是您的叔嬸,如今又添了一份姻親,你知道了自然是要嚇著的,連沈姨娘不也嚇得臉色煞白嘛。所以您放一百個心,不過後頭您若是再這樣就不對勁了。”
“是是,還好有你提醒我,我是一時給矇住了,都已是死人罷了,我怕什麼,是他們自己福薄,沒那命享受,也怪不得別人會……”她突然聲音一止,拉著丫頭的手臂,眼睛死死地盯著她,就跟看鬼一般:“你記住,這個秘密先別告訴霍尋山。”
“小姐,可是,大爺一直在逼著小姐找出秘密呢。”
“別說,讓我想想,想想。”喬蜜兒緩緩躺下去,又神經質地坐起來,再次用眼神狠狠地颳著眼珠子亂轉的丫頭,杯子拋過來正好砸在丫頭的手上:“聽見沒有,你聾子了?”
阿彩嚇得尖叫一聲,只覺得女人實在太可怕,兩隻眼睛跟鬼附身一般兇惡,哪裡好像不對勁了,訥訥地點頭:“奴婢知道了,奴婢什麼都不會跟大爺說。”
臨了剛想走又被女人叫回來:“你給在這裡陪我,我睡著你也不許走。”阿彩只能苦哈哈地坐到寬椅上去睡覺,女人一夜一直不停地嘀咕,一會罵男人怎麼不來,一會罵沈姨娘狐媚子最後一晚還勾著男人。阿彩聽著她的夢囈格外不能入睡,想著大人若是今夜來這才慘呢,女人這副模樣自己看了都害怕,也不知道大人是怎麼夜夜與她歡愛的。幸好沒有來,不然豈不是要露出馬腳了。
沈卿卿還沒有如此難受過,渾身又青又腫,想起男人在內室裡各種花樣地翻弄她就把他徹頭徹尾咒了個遍,根本不顧及她的嬌嫩,吼得聲音都嘶啞了,他還是不管不顧地又啃又舔,好似過了今日就沒有明日一般,最後還逼她做出那番羞恥的事情,真要口吐鮮血了。
泡了半個時辰藥浴還沒有舒緩,連膳食都是淡碧一口口喂,對於丫頭那目光中的驚疑還是嬉笑全然沒有力氣去理會,只問了一句“他走了沒”,聽到丫頭回了個肯定總算心裡踏實地抱著錦被昏昏沉沉就要睡去。
朦朧中聽到丫頭輕聲說道:“小姐,唐氏娘子要奴婢帶來一包藥材,大人一直沒走,奴婢就沒有拿出來給小姐。”
沈卿卿恍惚地聽到末尾,眼睛登時睜開,轉過身倚著床邊,問道:“你都知道了?”
淡碧點點頭,從袖子裡取出藥包,用詢問的眼神望著主子,意思是問怎麼辦才好。
沈卿卿擺擺手,淡淡道:“我沒什麼可瞞著你的,你做事我也放心。你幫我拿去扔了吧。”想到男人反正出門了,她一時半會用不上。
淡碧聽了接上道:“小姐不說我也是要扔的,唐氏娘子說這個虎狼之物可不能多吃。”沈卿卿笑嘻嘻地挽著她的手,輕聲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放心吧,我一次都沒有吃。”
淡碧露出疑惑的眼神,分明是不信。
沈卿卿拍拍她的手背,做出神秘狀:“我有其他可靠的辦法,你看,被他回回折騰,我還不是好好的沒懷孕。”一說完,自個的小臉騰地漲得通紅,掩入被子中嚷道:“好啦,羞死了,你快出去吧,我要睡覺了。”
她如今是把丫頭當成自己人,這丫頭又伶俐聰明,不像水蓮呆頭呆腦,自然是沒有遮掩地就說出了口。淡碧本來想追問是什麼可靠的法子,可是見她蒙著臉一個勁地趕人,也就沒有再說話,掩了門房之後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若是猜測地沒錯,或許與她床頭底下放著得一疊臍貼有關。沈卿卿喜歡倒騰花藥她是知道的,若是能想出不傷害身體又能不用懷孕的藥材也許不是難事。
歇息了幾日,正房那提出要到京城的普陀寺給大人祈福。兩房妾室閑的慌,於是答應一起出門。
冰天雪地的,路上滑得很,馬車緩緩行駛,車內燃了熱爐子,簾子緊閉,一點不覺寒冷。三房的主子都不想與對方合坐,於是各乘一輛馬車。沈卿卿坐在車內,聽到外頭有孩童嬉笑聲,店肆酒館叫賣吆喝聲,還有各種驢車牛馬的聲音,心情無比暢快,頓時也精神了不少。
她原是不想來的,對那神佛本就存著懼意,可就是抵不住出門的誘惑。普陀寺在京郊,需要兩個時辰的路程,若非由正房提議,恐怕李婆是不答應的。
下了車,就有丫頭給她披上厚重的裘襖,那領子又高又大,帽簷厚實低垂,沈卿卿整個小臉就掩在裡面,只露出一雙靈動的眼睛。嫁了人的婦人是無需戴帽遮面的,無奈沈卿卿的容色太引人注目,即便只露出一小截肌膚都叫人遐想連篇,尤其是長腿細腰,白如初雪的狐裘,還有隨伺的丫頭僕人,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夫人,引得路人紛紛側目來看。
兩個丫頭瘦弱得很,卻是腰身筆直隨處緊跟,若是經過時有男子無意撇向這邊,她們都能很快察覺到並迅速擋住男人肆意的目光,這倒讓沈卿卿很是意外。
不過跟得煩了,沈卿卿還是口氣不好地低聲說道:“你們兩下去吧,我有水蓮跟著就可以了。”
兩個丫頭互相看了一眼,倒也沒有說什麼,頭一低就迅速地到後頭去了。眼前的視野明亮多了,寺宇雄威,香火鼎盛,這普陀寺果真名不虛傳,傳言真心祈求就能心想事成,連後宮的娘娘們都經常來此焚香禱告。
婉翩然和喬蜜兒一下車就朝著正廟走去,只有沈卿卿不願跟著,好說歹說就是不願。婉翩然只能瞪了她一眼由著她去,今日出門本來就是為著夫君能夠凱旋歸來的,男人雖然武功高強,但是上沙場哪有鐵定不出事的理兒,她曾經經受過,逼得急了羊兒都能撩出爪牙來,其中兇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再強的戰將都有不知命數的時候。婉翩然就是覺得心慌得厲害,朝著菩薩虔誠地拜了拜,添了五百兩的香火錢。回頭看去,沈卿卿果然沒有跟來,方才扭捏著說要歇會,如今不知跑哪裡去了。側頭看過去,一邊的喬姨娘被丫頭扶著口中默唸著什麼,眼睛下頭一片烏青,像是很久沒睡一般,發髻從府裡出來時就有一絲淩亂,連個丫頭的容裝都不如,她可不相信喬蜜兒是因為男人走開朝思暮想的緣故,只當是失了規矩疏忽了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