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卿被羞辱了本來是要重重回敬她的,不過眼梢看到車外高頭大馬上的男人臉色黑得如鍋底一般,眉眼凝聚著不可捉摸的厲色,也就夾著尾巴少惹是非,把自己縮在壁角眉頭都不敢抬一下,彷彿是要被淩遲的死刑犯一般。

本來祭祖只有嫡妻的事,哪裡輪的著兩房妾室都帶上的,沈卿卿心裡倉皇,到了坡地遠遠瞧到兩個土丘發現後背都出了一身冷汗,小衣貼在肌膚上好不難受。她聽說過有些人喜歡在墳地前手刃仇人,這個想法一出,白皙玉臉嚇得成了青玉色,腦子一轉想到昨夜男人不知饜足地索要難不成是最後的溫存了。早知道如此她就不哭不鬧不那麼嬌氣地叫他停手,雖然不管用但是乖順一點總是好的,若是看在皮相上男人或許就繞過她了。

不過盡管胡思亂想還是已經到了墳頭前,下車的時候沈卿卿差點沒有站穩,幸好被丫頭扶住了,快要跌倒的瞬間她的小手不甚控制地碰上了喬蜜兒的後背,卻是發現她著的輕紗衣料也黏濕了大片,喬蜜兒回頭瞪了她一眼,直以為沈卿卿是為了方才睡覺時的那一推,眉骨抬了抬出乎意料地嚥下了這股氣。

慌張與驚嚇湧上來很快淹沒了心中的疑惑,僕人去停車和閂馬兒,沈卿卿慌稱尿急往一旁的樹叢走去,走了十幾步回頭一看,因著整日用薄荷清蓮潤眼比練武之人還要眼目聰明,竟是見到男人緊跟了幾步,虎目四處環顧了一週才在她不遠處緊盯著。

跟盯著犯人似的還說不是要她在他父母墳前償命?沈卿卿面如死灰,無力地癱在了一顆樟木樹下,身子直抖著,汗水梭梭地往下滴。不曉得過了多久,她剛要直起身來,發現男人箭步沖過來,捏著她的細腕眸子深若寒潭:“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沈卿卿不敢瞧他,垂著臻首細弱道:“肚子有點難受,我想在這休息一會。”

“這裡?”男人溫熱幹燥的大掌撫在她的小腹處輕輕揉了揉,沈卿卿不抬頭,沒有看到男人焦急擔憂的神色,卻是嬌滴滴道:“是呢,是呢,你先去吧,我一個人在這裡待一會……”話未說完,腳底一浮卻是被男人一手攔腰抱起來,另一手還在她的小腹處揉著:“不行,這裡荒得很,留你在這我不放心。”

男人抱著她往外頭走,走了幾步停住道:“怎麼渾身哆嗦?”用下巴蹭了蹭她白膩的額頭,一片濕氣,劍眉都鎖了起來。

“沒,沒有。”沈卿卿把臉要埋到胸上了,哆著嘴道:“霍亞夫,你是不是恨我?”

“說什麼胡話。”

“我作了那麼多錯事,你定是不會饒過我的。”她小心地喃喃道,他父母的死雖然不是她直接造成,但是也因她而起,上一世他便去索命了,這一世也逃脫不過。細腰上的手掌緊了緊,沉沉的聲音傳來:“你是錯了不少,一輩子也償還不盡。”

“一輩子?”女子抬起星眸望著他,男人眼裡頭的陰鷙斂去泛著淡淡的柔光,好死不如賴活,只要不是要她立刻償命,其他都算不了什麼,小手情不自禁討好地攀上他強壯的肩膀,紅著眼道:“是我欠了你的,你怎麼折磨我都是應該的。”

“折磨?”男人不知所謂地低低了兩個字,大掌往她小腹下邊移了兩寸,見到女子顫了一下聲音無波瀾地說道:“是不是我昨夜太狠了,這裡還痛?我下次輕一點。”

居然是一本正經地說著調戲的話,沈卿卿僵了僵,臉一熱正要回話,聽到有馬車嶙鱗的聲音傳來,男子臉色一變把她放了下來。

待到兩人從林子出來,那一群人已經趕了來,紛紛下車與他寒暄,卻是霍亞夫的族人。沈卿卿站在妻妾中,見著男人的腰背挺得筆直,雖然看不清他的容色,但就是覺得有叫人背脊發涼的冷厲。說話時字少得可憐,聲音更是陰得嚇人,難得那個霍亞夫的大叔和見著比他大叔年紀還輕一些的大伯母,一直滿臉堆笑得與他說著話。

談起霍亞夫父母的死時更是眯著眼瞬間擠下淚來,只聽到大伯母抽搭著道:“可憐的孩子,如今這般光宗耀祖當上了大人,你父母若還活著看見得有多欣慰啊。”沈卿卿見著女人細紋滿是的臉上不要錢地掉著眼淚,雖是一把年紀但是胸脯圓潤臉色白皙,能看出年輕時也是個大美人,直是感嘆功夫深,卻是見著霍禽獸一動不動的,負手在背後不動聲色卻是能見到上頭的青絡一根根地極為清晰。

沈卿卿與他相識時便沒有見過這群族人,對其中的恩怨也是有一點瞭解的,這還要從霍家老頭子說起,霍家祖宗三代都是進士還出過郡守,霍老頭子一表人才樣貌英俊家底又殷實,那妾室是一個接著一個得入門,到年紀一大把了還娶了這最後一房,沒半年功夫就死了,便是此時哭得梨花帶雨十多歲就開始守寡的大伯母。霍亞夫的父親和大叔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從小感情就不深厚,待到父母都死了之後霍亞夫的父親就從老宅出來另立門戶,出來的時候未帶分文,可是沒幾年功夫竟然就發達起來,還娶了媳婦生了兒子,聽說是因為無意中找到了不可多得的傳家之寶才一日中天大富大貴。

霍老頭子雖然娶了不少房妾室,但是最後死的死走的走,就留下這個大伯母守著老宅,大叔更是族中的長老,一聽聞霍亞夫的父親一日暴富之後多次上門要求把寶物拿出來共享卻被霍亞夫的父親嚴辭拒絕了,碰了鼻子灰走後從此更是兄弟不相往來。

霍亞夫家逢事故,這個大叔領著大伯母興匆匆把霍亞夫說成了克父克母的妖孽,還把宅子都收了,叫他從此只能以搬石頭為生,看見這個大侄子成了皇上的紅人才來假惺惺地哭爹喊娘,也難怪霍禽獸臉色不好了。

沈卿卿只覺得嗤笑,想到霍亞夫這個人是有仇必報的主,還不知道後頭要怎麼發落呢。正想著,身旁的女子走出去,竟然拿了帕子替大伯母擦拭淚珠,聲音矯揉造作地令人起雞皮疙瘩:“姨母,你別傷心了,霍哥哥都夠難受的了,你這樣他心裡會不安的。”

姨母?沈卿卿真是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她以為喬蜜兒從哪裡跑來的遠親,不曉得還和這個大伯母有這麼一層親厚的關系。

兩人抱在一起痛哭,連大叔也在一旁抹臉,霍亞夫不發一言地在一旁冷眼旁觀。到了祭拜之時,他跪在墳前都沒有掉一滴眼淚說一句話,叩了三個響頭繞著墳頭倒了一被酒水,所有人隨著他伏地跪拜,沈卿卿心裡默默唸道:“霍父霍母,卿卿也是無意要你們家的寶物,若是知道它身系你們的性命,我便是死都不會這麼做的,卿卿如今已成了霍亞夫的人,夜夜受著痛苦和折磨,求你們看在這個份上千萬要原諒我啊。”

等到說完發現臉頰上竟是濕了,不過是因為恐懼和驚嚇而落的淚水,剛抬起頭來發現喬蜜兒與大伯母的四隻眼睛從一旁處剜來,把她瞬間涼了個透,兩人隨後眼珠子一轉再不看她,卻是小心低聲地私語了一陣,看那關繫好得竟是非同一般。

起身之後,大叔和大伯母又與霍亞夫殷勤地說道了一會,見著霍亞夫一直是不冷不熱的,也就施施然地坐著車離開了墳地。

待他們走了以後,霍亞夫對著墳頭撥了下土,低低地也不知道說了什麼,那高大陰戾的男人矗立在墳頭前有種血噬滲人之感,一群妻妾和僕人都不敢上前叫他,躲得遠遠的甚至都不抬頭看那個方向。

好不容易過了一會兒男人終於起了身,重重沉沉地道了兩個字:“走吧。”僕人才去牽馬和車子過來。哪知道本來還好好的天氣,走了一路卻是烏雲陣陣,不時就淅瀝瀝地下起雨來,馬車疾馳著,很快在大雨前躲入了一個林間廢棄的木屋中。

清朗天氣突然暴雨,被大雨阻了行程的人不少,沈卿卿被丫頭扶著走入木屋時就已經看到有來避雨的粗衣男子,背上扛著斧子榔頭還有小捆樟木柴火,許是上林子來砍柴火的柴夫。

那幾個人本來就著土牆蹲著身子搓著手,這雨勢來得迅猛卷著寒風陣陣地直往衣服縫隙裡頭鑽,叫人冷的打哆嗦,忽而見到華貴的馬車中下來三個女子,一個比一個衣料稀薄,那嬌身走動間因為寒冷微微弓著胸脯,更是滿滿當當呼之欲出地叫人血脈噴張,一下子就覺得原本寒冷的身體不冷了,還透著陣陣難耐的,一叢叢地難以壓抑,看到最後一個玉雪美豔的人兒更是要忍不住地欺身上前摟抱才好。

“水蓮,好冷啊……”美人哆著紅唇道,幾個男子站起來心裡異口同聲地暗道“美人我來給你暖暖。”卻見一個黑影已經步上來,外衣一脫披在美人身上,那魁梧粗悍的身軀立時叫幾人口唇挪動發不出任何聲音。

男人一進屋子就佔了大半,身上散著迫人的寒氣,虎目如電一掃,幾人就把目光縮回了一處,這時候響起來一個矯揉發騷的聲音:“霍哥哥,你好偏心呢,我這衣服比她的還少,你就光知道護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