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喬蜜兒忍不住地先出聲道:“呦呦,這是誰家的娃兒讓沈姨娘這般操心?”沈卿卿回頭一看,見著一大群人都已經來到了跟前,連正房都出來了,兩房的女人並肩而立,大有聯合之意。

沈卿卿行了個禮正要開口,喬蜜兒身旁的丫頭阿彩突然望著娃兒道:“看這娃兒白嫩如水的小臉兒好像沈姨娘呢,奴婢聽聞一些女兒在嫁人前與人有了身孕就慣會把偷生的娃兒寄養在孃家的,小姐你還記不記得,咱隔壁村莊的王老漢老年得了一個幼子後來被亂棍打死了,原來是她閨女在嫁入郡爺前與人偷生的,後來被郡爺發現了才一氣之下令人打死,說來真是慘啊。”前一句還是贊娃兒俊,後一句竟然是這麼惡毒損人,沈卿卿臉色一變,正要訓斥,那喬姨娘嘴臉一斜先聲奪人道:“死丫頭,這麼好的風景你怎麼提這個慘事情,也不嫌煞風景。”又對著沈卿卿明知故問道:“沈姨娘別見怪了,這閑的時候總是會把家長理短拿來玩笑的……喲,沈姨娘不會真生氣了罷,這沒做過的事情被說說可沒什麼打緊的。”隨後拿袖子掩了臉偷偷笑了聲。

可別說,連沈卿卿都覺得不可思議,這娃兒雖然是母親的小子,可是自大出生之後那與她的關系竟然比母親還要親厚,便是府裡一些剛買來的丫鬟也都存著這個心思,只是沒有明說而已。當然清者自清,只要沒有在明面上鬧出什麼大事,沈卿卿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不知道,可是這主僕一唱一合,說出來的話忒地氣人,沈卿卿極力壓抑了要上前抽她嘴巴子的沖動,眼光一轉幽幽道:“原來竟不知道喬姨娘是村子裡頭出來的,霍族書香門第便是落寞之時也在有名的城郡,夫君不是與喬姨娘青梅竹馬的緣分麼,怎麼喬姨娘是生長在村子裡的,還能把村野隱事津津一些這種事情的,我怕是喬姨娘自個心裡有鬼所以看誰都是如此呢。”

喬蜜兒臉一陣青一陣白,舉著塗滿丹蔻的指尖好似馬上就要沖上來。“好了,好了。”就在她真的要上前去煽沈卿卿時,婉翩然聲音提高了喝止道:“看你們兩,沒事也能鬧騰,以後這種不清不楚的話可不能胡說,夫君事多,我們不能給他添亂。”

她這個正室雖然病歪歪地不見得多兩人停止劍拔弩張地氣勢,自顧自地把臉撇向一邊誰都未佔到好處。

婉翩然無趣,只有奶娃兒好似看到好戲一般嬉笑個不停,沈卿卿正要遠離這個妻妾成群的地方,聽到正房又道:“過兩日便是夫君的生辰了,我與夫君商量去鏡明湖遊船,你們好生準備著吧。”說完,倒是先提步走出了院子。

喬姨娘看著正房病弱的背影收起來恭敬俯小之意,吐了口唾沫氣道:“過兩日?怎麼不當天與我們說,這還能準備什麼好禮物。”

“喬姨娘,你與夫君青梅竹馬的情分,竟然連夫君的生辰都不知,還怪夫人沒有提醒,可真是遺憾了。”

“遺憾什麼?”喬蜜兒見著她抱起身邊的奶娃兒,美目嘲弄戲弄,還好看得緊

“若是喬姨娘落了下乘,可不遺憾了,整日霍哥哥地叫,都不曉得夫君的喜好,真是笑臊府裡上上下下了。”沈卿卿翹著白細的鶴頸帶著丫頭們款款地離開了。

“誰敢笑?”喬蜜兒瞪著一群僕婢,心裡如吃了蒼蠅似的難過,夜夜與那個男人在一塊,他都未跟她提生辰的事,白白給人當笑話。

兩日功夫轉瞬就到了。奶娃兒好得差不多,早上沈府就派了人來接,沈卿卿把娃兒送到轎子上,看著他香甜的睡顏萬般不捨,眼眶都漸漸泛上了濕意。

一旁看著的李婆子笑道:“沈姨娘待這弟弟還真是上心,不如給大人生一個,也免得對著娃兒牽腸掛肚。大人今日生辰,什麼禮物都沒有姨娘肚子裡有了更叫大人開心的。”

轎子走遠了,沈卿卿抹了臉上滑下的淚光,對著笑意深深的李婆子,不情願道:“夫人還沒有呢,我可不想趕這個早。”

“不打緊的,大人可沒有定這個規矩,老奴看大人……”

“大人怎麼了?”喬蜜兒的大丫鬟阿彩走過來,打斷了李婆子的說話聲。

沈卿卿看見喬蜜兒的人不願搭理,轉身就走了。李婆子突然噤了口,只道是:“什麼事?”

阿彩神秘兮兮道:“小姐叫我來問,她要的綵衣準備好了沒有。”李婆子當下聳了聳鼻頭:“這般暴露,又是在外頭,老奴不敢做主,還要問過大人。”

“問什麼大人,昨夜大人都歇息在小姐房裡頭必定是應允的,何況船上有幔布遮掩又是夜晚,大人開心還來不及,你別操心了只管準備就是。”說完,一個丫頭倒是比主子架子還大,昂著頭便走了,走時還嘀咕:“大人夜夜歇息在小姐房裡,要有孕也是小姐。”方才的話她聽到個尾巴,小姐有了身孕那就比夫人更尊貴了,這大宅子裡一向是母憑子貴,連著她這個丫頭也會隨著主子一榮俱榮,這個想法一出,自然把這個管理後院的老婆子不放在眼裡了。

“是,老奴叫人備好了拿過去。”李婆子隨著她的意思應了一聲,不過眉間半分顏色都欠奉。

夜色深涼,鏡明湖上倒是人頭攢動,燈燭通明,燈籠在湖上飄蕩甚是漂亮。一艘龍船駛向中央,夜煞府的女眷深居簡出的頭一回這樣舉家遊玩的,都雀躍著在船頭向外張望。

“快看啊,小姐,這花燈上還有圖案呢。”

沈卿卿伸出細玉的手臂撈了撈,船身深長,哪裡是能徒手勾得到的,只是應著美景湖色旖旎如鏡子似的,那點點燭光便如星星一樣在玉盤中閃爍分外明亮耀眼。

波光一動,女子身影顫動好似要隨風飄去,在寬塌上的男子隨著女人嬌氣地一聲輕叫一直緊盯的黑眸緊縮,身子微抬著就要去攬,又聽到女子銀鈴般的笑聲傳來,這才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

“哎,附庸風雅的鬼名堂,看都看不懂的。”女子嬌聲嬌氣,實在是開心得緊,叫丫頭用長桅杆撈了一個燈籠上來,卻是見到一串妖嬈多姿的詩作,她哪裡識得,歇了氣硬是說那風流的字型如鬼蛇遊走,是閑來無事捉弄看不懂的人,還道不若自己作畫來得美態,誰都能看懂。

霍亞夫想氣又想笑,臉膛不見喜怒,不過眸中印著燈燭的火光倒是深意濃濃的。婉翩然看看身邊端坐的男人,又隨著他的眸色瞧向船頭的女子。一身月白衣裳把滿頭的烏發襯得深黑如夜,頸子上一絲桃色系帶分外撩人,素身素色毫無點綴,纖腰顫動明眸皓齒,一顰一笑叫她身為女人都要驚嘆痴戀,如珠似玉的樣子哪裡能讓血氣方剛的男人忍得住。

“沈姨娘,船頭風大,你坐下歇息一會吧。”婉翩然溫柔地說完,沈卿卿竟然是理都未理,依然是自顧地翩笑嫣然,與這光華湖月融在一起,好似一幅天然的畫卷叫人不忍打破。

丫頭眼色使然,替主子不平道:“沈姨娘也太不把夫人放眼裡頭了……”才說了一句,看到座椅上的大人一個厲色投來,竟然如同夜中淩厲的刀劍要致人命,馬上噤了聲,良久還搓著手沒有暖過來:方才大人的眼色真是嚇人啊,怎麼好好的就突然便成這樣了。

婉翩然倒是像個沒事人似的,還順著男人的意思責怪道:“她也是才出來透透氣,只是別著了涼了,你去拿我的披風給沈姨娘披著。”她的話音才落,男人的大掌便在她的手上拍了拍,雖然目光還停在船頭的女子身上,不過能感受到男人的一點溫度她都已經知足了。

一隻只燈籠被撈上來,只要發現是寫了字的,沈卿卿又扔回湖中,看見濺起了水花美不勝收不由咯咯直笑,這燈籠都是用紙做的哪裡禁得起來回地扔拽,有一些都破損了,這一時龍船周圍的燈籠都撈了個遍,留了一些美人景物的燈籠在船上,那些詩作的都被扔的扔,壞的壞。

這個時候,湖中央燈光大作,還有笙簫骨竹樂聲穿來,好不熱鬧,一艘翹首繫著五彩錦色緞帶的坊船映入了眼簾。龍船周圍有幾艘小船伐爭著往中心遊去,上頭的有人叫道:“美色堂的花魁在表演,大家快去看啊。”

美色堂?沈卿卿只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今世還未接觸過,搜尋了前世的記憶很久沒有頭緒,而龍船已經被指使著往岸中游去。

龍船在距離船坊不遠處停了下來,霍亞夫並非是湊熱鬧的人,身邊這個嬌氣都夠他看的,對那美色堂的花魁半點興趣都沒有。兩艘船隔著重重小伐相望,雖然看得並不真切,但是能聽到上頭的吟唱絲竹樂聲倒也增添了一番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