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似兄似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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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也是百思不得法,可是官爺,你知道的,小戶人家做不來那樣害人的勾當,只是為了餬口飯吃,豈知這掌櫃竟是要把人往絕處逼。沈卿卿美目瞪著劉易波,兩世的痛恨加起來足夠把人燒成灰燼,劉易波無端一凜,從初見這個丫頭時便是覺得對他有著不同尋常的恨意,如今這種感覺更強烈了,他也不想的,可是誰會料到發生這種事。
官爺,你來瞧瞧,這兩個瓶塞有何不同?沈卿卿把籃子中的瓷瓶和那鬧出人命的瓷瓶塞子都取下來給了領頭的官差,他拿在手裡摸了摸質地,都是普通的木塞子,憑藉著一些直覺,他走到日頭底下一瞅便見出了端倪,那籃子中沈父今早送來的瓶塞子都刻著樹葉紋,不止如此,聞著還有涼涼的薄荷葉味兒,而另一個卻是沒有。
沈卿卿看著官差已經有了懷疑,便道:這些瓶子確是劉老闆買的,不過並沒有給我父親,至於裡面裝了什麼大概只有劉老闆一人知道。這藥蜜最是容易爬入蟲蟻,所以我才想出用薄荷湯汁浸泡木塞子,這樣一來,即便是盛了蜜的瓷瓶子有股子甜味也萬萬不會驅走了塞子上的薄荷味兒,不止如此,這葉紋是我覺得喜歡才刻上去的,那模子還在家中放著呢,官爺若是不信也能去瞅瞅。事實是,應著上一世的經歷,她早對劉易波有了防備,不論是藥蜜粉蜜蜜糕她都做了不為人知的記號,連沈氏夫婦都不知道的,沒想到上世劉易波對付同行的手段首先用到了她的身上,豈能令她不恨不惱。
她走到貨架一邊指著上面整整齊齊足有二三十瓶數量的藥蜜道:我方才看過,這些瓶子塞上也什麼都沒有,我父親每次送貨少至三五瓶多至不出十瓶,三五日來一次,萬不會餘下這般多的存貨在這邊,定是掌櫃起了貪念,用自己制的蜜來冒充藥蜜,如今害死了人反而嫁禍於人。沈卿卿說到恨處不要錢地掉著眼淚,一副我見猶憐惹人疼惜的傷心模樣。
官差過來一查驗,果真是如此,對那無力癱倒在地的劉老闆失了方才的好脾氣,怒道:好你個奸商,害了人還要嫁禍給這位小姐,可惡之極,帶回去交差。
那劉易波本想求情,見著證據確鑿,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他是起了貪念,這數月來掙得抵他之前好幾年的,眼看著訂貨量越來越多,生意越來越旺,那沈父卻是雷打不動不多不少的貨,不論他怎麼催著趕著也是無用,他之前也是做糕點生意的,想來方子都是一樣的,做出來聞著味兒也一個樣兒便以為摸出了門道,還自己往裡頭添著藥材,若不是沈父除了藥蜜之外還會送來其它一些粉膏口脂,他早便推拒了自己來幹了。
圍著看熱鬧的人便也明白了真相,紛紛朝著劉易波吐著唾沫,還有的拿著貨籃子裡的菜葉子往他頭上身上扔,賣貨郎最是仇恨這些奸商,本就被炸得精光了惹了事還往別人身上推,尤其是看到被冤枉的還是個年紀尚小的丫頭,更是唾罵連連,還有的上前用腳去踹的。
劉易波也不知道為什麼,臨了要被拖走的當即,對著怒瞪他的沈卿卿道了一聲:對不起。明知道她不會有好眼色給他,卻是心賤著尋著哪怕一絲一毫的寬恕。沈卿卿早已轉過臉去,自然看不到他乞憐的目光。
父女兩總算是甩了官司輕輕鬆鬆地回家,受了一番驚嚇,沈父在飯桌上道:今後還是挑著貨擔去賣,只要一家子平平安安比什麼都強。葉氏聽說後差點沒嚇破了膽,如今還是心有餘悸,直點頭道:可不是,若是害了人這輩子就算是完了,咱家方才有點起色,可別再貪小失大。葉氏是想著家中好歹也不愁吃穿了,攢份閨女的嫁妝嫁個老實人也就知足了。
這幾日聽說沈卿卿不再去杭家,旁氏也來得勤快,那大胖小子來了就直往沈卿卿懷裡送,有意無意跟葉氏提起若是兩家能結個親必定把閨女當個寶貝,什麼事也不用做安心生個娃就成。葉氏聽著有些動搖,便道:閨女,那強壯是個老實本分的,兩家也知根知底,他欺負你旁氏也不會坐視不理,莫不如……
哪知沈卿卿聽到這裡便是飯著一擱,認真道:爹,娘,我不想嫁,若是不中意,在一起也不開心的,爹孃是要閨女安安穩穩卻是不開心地過日子麼?葉氏點點頭,閨女大了有主意了,隔日便與旁氏說道,讓強壯盡早找個好閨女,莫要耽誤了,這樣一說旁氏哪裡還有不明白的,沈丫頭本就看不中自家兒子,如今她爹孃都這麼說了,自然是不可能成事,索性就絕了這個念頭,只是看著兒子還是眼巴巴地指望著心裡不是滋味。
隔日,沈卿卿去衙門探聽訊息,知道被假藥蜜害了的是一家馮姓大戶的管家,這管家年過五旬本就常年在病榻躺著,當天正是要收賬返老,哪知喝了主家給的藥蜜之後便就一命嗚呼了。無巧不巧,馮姓在同一條街上也有一家糕點鋪子,以前與劉家鋪子不分仲伯平分秋色,哪知劉鋪自從收了沈家的貨之後生意一日千裡,擠兌地劉家做不下去。
沈卿卿覺得事有蹊蹺,拿著鋪子裡存留的幾瓶子假藥蜜過來,乞求道:景天,給我看看這裡面摻合了什麼?姚景天取出一些來放在唇邊嘗了嘗,直接嚥了下去道:沒什麼,是可以吃的。
那便奇怪地很呢,她眼珠子骨碌地轉著,姚景天忍不住在她白皙的額頭上敲了下道:什麼奇怪的,若是要人命,便不一定要用明目張膽的法子,這點你不是早知道了?這女子有時候聰明地緊,有時候又稀裡糊塗的。
可是,如今還有什麼法子能翻案呢?她領悟著他話中的道理。那劉掌櫃誣賴了你,你便不恨,還想著要替他翻案?姚景天神色淡然,有種安撫人心的力量,好似什麼難題在他眼裡都能迎刃而解。
沈卿卿眼巴巴地望著他,挪著他的袖擺撒嬌道:景天,我想替劉易波翻案呢,他活著攢了我好些銀兩,便不能白白死了。姚景天看著她乖巧小意的神色,有一時的失神,把目光盯了書卷良久,方道:辦法是有的。
第二天,沈卿卿隨了姚景天去那馮姓大戶家中,姚景天與馮氏主家說替管家號脈,本不應這麼早死,那藥蜜雖是假的卻不是毒的,經了管家家人的同意特來開棺驗屍,那管家屍身因為惹了官司遲遲沒有下葬,本以為案子定了,哪知還有這麼一出。
那馮氏本不願意,一看姚景天確信無疑神色堅定,一邊還有一個戴著紗帽面目不明的女子,聽說原就是制藥蜜的那戶人家,身段氣質都是兩句就願意撤了官司。
回去途中,女子格格笑地開心:景天,你真替那家管事診過脈麼?
沒有,虛張聲勢罷了。前方的男子兀自向前走著,初見成人男子的身形被寬大的袍子籠著,他也只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少年郎呢,怎麼能如此厲害。沈卿卿想著,這便是又一次幫了她的忙了呢,反正已經欠了無數次了,再多一次也無礙的。
這樣走著想著,竟是走到了路中間,待一陣疾馳的馬車從身邊越過,她已經被男子寬大的袍子攏在懷中,有這麼一瞬間,她從男子眼中見到一分淩厲的神色,不過轉瞬即逝,她撫上他的眉眼,以為自己看錯了,這是溫柔良善的他啊,是使自己萬分信任和依賴的人啊,不論什麼時候,他都是助佑自己的。
姚景天朝著那個橫沖直撞的馬車瞟了眼,轉而盯向懷中柔弱如同瓷瓶子的女子,眉眼溫柔:怎麼了?
你這身袍子不是很合身呢,可惜我不擅縫製衣裳,今後你定要找個能給你做衣裳的妻子。
姚景天握在她細腰上的手猛地一緊,突然怒火沖沖道:沈卿卿,你把我當作什麼人?什麼人?女子似乎沒有看出男子的異常,想得認真:似兄長又似父親,這樣說著好像不大妥當,自己先格格地笑起來。
男子面色異常難看,好似不想放過她,過些時日門試便開始了,不知道要有多久不能見到她,雖然想著盡快重逢的日子,可是又期望著那個時候的自己真像她所說的成就了名聲。他知道她是個不甘貧窮的,他也不想委屈了她。
手中更是鉗住她的細腰:你有中意的男子?那個杭家公子嗎,印象中她也就是與他接觸了好一陣子。沈卿卿格格地笑開了,腰間像是被撓了一下,直嚷道:沒有沒有,等我有了好多好多銀子,我就找個農家小子入贅,這樣就能看管著他,不讓他迎了妾室來氣我。
姚景天哭笑不得,原是這個因由,這又有何難。他收斂了笑意,鄭重道:等著我!沈卿卿下意識地點頭道:我一定等你回來。若是有人欺負她,她也好找個幫襯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