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作不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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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杭有羽只瞟了她一眼,微微勾了唇畔,轉而又對著老夫人道:沈小姐年紀尚小,而且孫兒還未考取功名,孫兒願意等上一等。
聽言,沈卿卿霞光上臉,心底蔓延了無限的美意,這個偏偏少年可是以後的探花郎啊,前世鑽營所求的今世居然這麼輕易就得到了,老天真的是護佑於我呢。
好好好,你的事兒成了我這老婆子也有了個盼頭,沈丫頭是個懂醫的,把她許給你我也放心。老夫人是喜上眉梢,對著暗自喜悅的沈卿卿道:沈丫頭,羽兒從小便得了頭疾,你要好好伺候著。
沈卿卿搜尋著腦子裡的印象,前世可沒有聽說杭有羽早死的,這麼風流聞名的探花郎若是去世她應該知道的,可見這頭疾沒什麼大礙。可是,她心下又一沉,前世她打聽了杭有羽之人一直未娶妻生子,而且縱是風流多情。沈卿卿凝思著,渾然沒有發覺周圍丫鬟的目光都可以把她燒成灰燼。
這時候,門外一個丫鬟跌跌撞撞地跑進來,不好了,不好了。正積怒無法發洩的杭有禮訓斥道:什麼不好了這麼晦氣。
是小姐跌入了湖中,那丫鬟正是春水,她哭著跌倒在地到:小姐聽說老夫人醒了便趕過來,結果不慎跌入了湖中,方才救上來。
是嗎,怪不得一直沒有見到美意的人影,快快,請大夫。老夫人率著眾人去了杭美意的院子,進門一看杭美意果真是躺在塌上微微呻吟,見到老夫人低低地喚了一聲便是止不住地咳嗽。
五丫頭莫不是得了傷寒,這天氣雖是炎熱,但是這樣跌進湖裡也是會受寒的。大夫人假裝關切道,這個丫頭雖然不是她親生的,但是對她甚是聽話,平日裡也想著孝敬她,所以在這麼多老爺的子女裡面,對杭美意她還是不同的。
是啊,小姐救上來的時候就一直抖著,還咳嗽不止,看著與老夫人得病一樣子呢。春水替主子急著,看看老夫人,又瞧瞧那躲得遠遠的沈卿卿。
沈卿卿當然也瞧見了她看過來的目光,心裡納悶,在自己府裡還能落湖,說給誰聽都是不信的,莫不是她撞見了她與杭有禮的醜事拿落水嫁禍自己吧,幸而方才她一直在老夫人的屋子裡不曾離開,她們也耍不出花樣來。
果然,在春水急著說大夫怎麼還沒來的下一刻,老夫人似是會意道:沈丫頭,你給五丫頭看看。莫不是把她真當成大夫了,不說那杭美意看著根本沒事,即便真有個三長兩短的,也休想要她再浪費一丁點血。不過,看在老夫人今日給她指了一門好婚事的份上,她裝模作樣地上去摸了摸杭美意的額頭,一點都不熱,便不是發燒。再要去給她按捏脈搏,卻看見她手腕上一隻血玉鐲子甚是名貴。
春水見沈卿卿的眸子盯在小姐的鐲子上便道:那是小姐的娘親給小姐的,小姐一直戴著。大夫人見了狀似疼惜道:可憐的五丫頭啊,從小就死了娘親,也就留下這麼個值錢的東西可以念想了。春水把鐲子小心地取下來,然後收進桌子的抽屜裡面。沈卿卿哪裡能斷脈,不過看著眾人期待的眼光,騎虎難下道:五小姐落水受了寒,並無大礙,調養些時日便可以了。她站起來,如實稟告:五小姐的病症還是請大夫再來看看。
不必,沈小姐說無事便是無礙了。杭美意弱弱地呻吟道。眾人噓寒問暖告誡了她好好休息之後便相繼離去。
有了老夫人的發話,沈卿卿出入杭府都受到了格外的注目,出入哪裡都沒了阻礙。她來到素落院,見屋裡面男子一身白衣正持筆寫字,日光交織著斜影灑在他白皙俊逸的臉上,有著靜謐的美好。她也是確定了今後的歸宿才想到來好好看看未來夫君,直覺得男子如圭如璧俊美無儔。
杭有羽似乎察覺到有人在屋外灼灼看著他,筆墨未停頭也未抬起,冷冷地道:滾出去!沈卿卿正看得痴迷,被這麼一喝嚇得怔在原處。杭有羽見到原來是沈卿卿,緩了臉色喚她進去。
他持筆的手依然未停下來,甚至也沒有認真看她一眼讓沈卿卿心裡犯嘀咕,莫不是他並非中意自己可是又為何要替自己解圍,在她印象中他可沒有這麼好心的。沈小姐莫要誤會,我也是見沈小姐不願嫁給大哥作妾室才這麼一說,待到過一段日子,這收房便做不得數的。他說這一番話時忒地無理,甚至頭都未抬。
什麼!沈卿卿半晌還是未反應過來,他說一切都做不得數,做不得數啊。頓時,腦海中被憤怒和被戲耍的恥辱淹沒,是啊,他這麼一說還是為了她好呢,她怎麼就妄想了呢。
沈小姐救了祖奶奶我本應該替沈小姐解圍的,便不用謝我了,酬金我也已經準備妥當,另外我還增加了五十兩,若是沈小姐覺著不夠,還有什麼要求盡管可以提的。杭有羽說完這番話,終於是放下了筆墨,用桌邊的幹淨布子擦了擦手上無意中沾染的墨水,轉身看向身邊一直沒有作聲的女子。
這一眼倒是出乎意料,女子眸子裡盛著一汪水看著他,細細的腰背挺得筆直,面色微微染上紅暈,拿著一種近乎在說你很無恥的眼神看著他。沈卿卿手底攪動著裙擺,方才聽到他說的之後有一瞬是蒼白羞辱的,不過畢竟經歷了兩世,再俊偉的男子她也是見過的,何況她對他的期盼也是為了滿足自己本性中的虛榮而已並非是男女間的愛慕之意,這樣一想就很快平複下來,聲音嬌嬌平靜無波:杭公子既然感激我,便給我一些筆墨紙硯吧。
態度上沒有明顯的差別,不過稱呼上倒是疏離了一分,從二少爺變成了杭公子。杭有羽沒想到她並不惱恨,還只提了這麼一個要求,聲音中斂了寒意:我書房裡隨時備著,沈小姐若想用盡管拿便是。沈卿卿也不客氣了,旁若無人地在桌子的另一端擺上紙卷,把筆沾了墨便認真書寫起來。
自家的存紙早就給她用完了,所以兌現給姚景天的《傷寒雜病論》她只完成了一點便就擱淺了,如今見杭府多的是紙和墨,想著利用空閑盡快完成了也好盡早報答姚景天的救命之恩。她這一寫便是一個多時辰,日頭也漸漸地沉了下來。杭有羽寫了會兒字又看了會書,見對面的女子保持著一個姿勢細致地書寫著,即便裝腔作勢也堅持不了如此之久,斜陽零零落落地打在她的臉上身上暈出一層光暈來,她的墨發粘在鬢間,更是撫媚多情,眸光在沾墨的時候微微流轉,似是多情又似無情。直到她停了筆墨,細腰慢慢直起來,揉了揉捏筆的那個皓腕,他才迅速地把眼光又轉向手裡的書卷。
沈卿卿抬頭看向窗外,又回頭看了一眼正專注看書的杭有羽,便收拾了自己的紙墨,不動聲色地帶上門。她方才一出去,杭有羽便喚了阿力進來。
爺,你這招也太損了,說不定自認貌美的沈小姐在哪裡躲起來哭呢。阿力道,方才爺說那一番話的時候他在暗處瞧得可清楚了,沈小姐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就要哭的樣子。
哦,那她掩飾的功夫也太深了,杭有羽思索了一下道,指了指桌子的另一邊:去,把她寫的東西拿過來。
阿力依言把厚厚一疊紙呈過來,見著杭有羽深邃的眼眸亮了亮,一張又一張細細瞧著,不由納悶地道:爺,那沈小姐真是懂字的?杭有羽沒有理他,這上面所寫的確實是藥理之物,病症之細實屬罕見,還附有解除之法以及每種草藥配合産生的效用,病情恢複需要的時日。詳細地記述讓他不得不相信沈卿卿所寫的這份書稿是確實的。良久良久他才眸色緩了緩,嘆道:我是小人之心了。
聽得啊力莫名其妙,他看著桌子上的書稿雖然不識字,但也覺得甚是好看,像是作畫一般,女子的筆力不是很堅硬,不似爺的那般蒼勁舒緩,不過自有一番韻致,就像其本人一般該瘦的地方絲毫不見多餘的肉,該豐腴的地方也比其他小姐要盈潤。面對爺時,嬌嗔羞惱小意痴迷都做得如此生動自然,絲毫令人生不出厭惡之感,難怪來了沒多日,杭府上下的長工和幫傭都被她迷住似的,她一聲招呼便有許多人伸長了脖子巴望著被她使喚。
應著爺命他好好護著沈卿卿,所以他對沈卿卿的一舉一動是最為瞭解的。半晌,他感嘆道:若是沈小姐真有此等才華,那是許了爺也是不錯的。杭有羽自今日對沈卿卿說出那番話之後便是隱約有種不舒坦,尤其是當見了沈卿卿不恨不惱的樣子,如今見到她這份書稿之後這種情緒又添了幾分。聽言心念微動,可是多年的剋制讓他不止不輕易信任一個人,更妄作是露出一分一毫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