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我們到了。”

夏青鳶撩開車簾後,看著前方的城池,轉身拍了拍正在打盹兒的顧月朗。

顧月朗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有點茫然的問:

“......嗯?我們到抒懷州了?”

顧月朗其實有點暈車,其實他根本就想不明白,他作為一個不知活了幾萬年在地裡鑽來鑽去不時還能在空中飛的靈芝老妖怪,有朝一日化成人身居然會有暈車這樣奇怪的毛病。

初出來時還好,施一些術法也都沒事了,可到後來慢慢數術法管用的時間也越來越短,使用頻率越來越高,直到後來居然完全無效了……第一次暈車時他面目猙獰面色鐵青地跳下車,把夏青鳶嚇了個夠嗆。

好在人的身體適應性也是夠強,慢慢的他就養成了但凡搭馬車立刻會進入昏睡狀態,漸漸地也倒是適應了這種時不時要在馬車上度過的生活。

“怎麼這麼快,不是說要一下午的時間才能到的嗎?”

顧月朗揉了揉眼睛,隨口問到。

“爹爹,已經是晚上了,喏,你看,天都已經黑了。”

夏青鳶再度撩起簾子,指著外面城牆上忽明忽暗的燈火說道。

自他們三年前從沽源城出發,轉眼已經慢慢遊歷了大半個江南。

當年倉促與蘇先生告別,陸靜水哭的跟個淚人兒似得,連帶著她也被那情緒帶動,忍不住嗚嗚的哭了出來,可是當她伸手過去準備過去抱抱陸靜水的時候,陸靜水就錯開她跌跌撞撞的去報緊了顧月朗的大腿,一個勁兒的求帶走。

夏青鳶“......”把我的眼淚還給我!!

話雖如此,其實她心裡也很清楚,陸靜水那般看似荒唐無際的胡鬧,其實不過是為了撫平即將到來的別離的傷痛罷了。

與所有認識的熟人,街坊,好友告別,爾後便離開了她生於斯又在此長大的沽源城。

其實在那以前,她從來未曾想過她有朝一日會離開這座城市。那麼倉促的,就展開了一段全新的生活。

爹爹問她,“你想向哪邊走?”

她有些茫然無措,說,全聽爹爹的,但爹爹並沒有理會,只是就那樣看著她,看著她更茫然手足無措的時候才嘆了口氣

“這是你自己的人生,沒有任何人能為你做決定。爹爹只是陪你走這一遭,所以,你總要學會自己做選擇。”

她點了點頭,然後想了想,說

“那我們去東邊吧。”

那裡是陸靜水曾經向她描述過無數次的故里水鄉,她想去看看,故事裡那煙雨如畫,朦朧又美麗的江南。

他們一路出發,沿著但是江南的道路,若是路過了人多之境,他們便會步行。沿途為著所有遇到的病人診治。

有人質疑她的年齡,也有人感恩戴德。

當然旅行途中也不乏有人來找麻煩的,她第一次見到爹爹出手,只覺得帥呆了,三兩招就把來尋釁的眾人給打的落花流水,然後示意她繼續看病。

一路一來,其實也不僅僅是治病,她也看到了從前看沒有看過的種種,貧富差距帶來的人心妒恨,縱然處在不同的位置,卻各有各的煩憂,但互相之間卻不能看見。

貧富皆為囚,眾生都是苦。

他們卻陷在這樣,或者那樣自己的痛苦中,完全對他人的痛苦視若罔聞。

後來爹爹告訴她,若不是她站在這些人的生活之外,又怎麼能看見這些呢?

是許多人這一生只不過是用各種各樣的慾望以及執念為自己築造了一座華麗的城堡,自囚其中,最後在那搖搖欲墜的夢想坍塌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