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梗概:

她嫁了他。

他負了她。

人間,已是三月。

三月廿四的初陽,已經帶著沁人的暖意,萬物生髮,鶯飛草長,新燕鳴啼伴著孩童嬉鬧的笑聲穿過院落,隨著柔婉的陽光經過窗沿,輕輕的墜在床上。

寧初夏輕輕咳了一聲,努力撐起身體,試圖透過稀落的窗縫去看窗外的景緻,可最終手還是無力撐起,重新跌落在床上。

時候,快到了啊。

寧初夏別過頭,側眸望著灑落在床頭的陽光,原來今日少有的舒坦,是所謂的迴光返照嗎?

她輕輕想著,聽說人死之前,會再經歷一遍生前的種種,似是,似是叫什麼燈來著?

走馬燈。

提燈走馬看來路,

一朝碎作歸時花。

於是她就靜靜的等啊,等了半晌,只覺著那股咳嗽的感覺愈來愈扯著心肺,也並沒有什麼所謂的走馬燈來照,索性她就開始自己細細想著,想想看如今這副病入沉痾的身體,說到底,究竟過了一個什麼樣的人生呢?

記得初見那人時,好像,是在二八時的盛夏。

那時她還是清郡的縣官家小姐,到郊外踏春,她乘著四抬的紅木轎子,百無聊奈的數著自簾前飛過的鶯鶯燕燕,突然聽到轎外垂溪邊得誦詩聲,

“惟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

她好奇,於是瞧瞧掀起垂簾,卻正逢那時,河邊的清俊書生抬眼望來,四目交匯,風掠荷花,少女的情竇悄然萌發,慌亂的放下簾子,胸口跳的極快,像是怎麼也安分不下來,臉也被這不安分的心帶著紅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

她怎麼了?

她細細的想著,想那片荷花,想那個少年郎,想著,想著,就悄悄將,那人,那景,那句詩,記了很多年。

而後是相戀。

如今想來,竟是如同許多三流文人筆下的故事,縣官小姐與窮苦舉子的戀情,怎麼會得到一心想借姻親高升的父親的首肯呢?

只是與許多故事不同的是,她沒有嫁與高官,也沒有付命於一綢,她只是長跪於祠堂三日,暈厥後醒來看著吹鼻子瞪眼的父親和哭著的母親,依舊倔犟的爬起身。

她不懼聲名狼藉,

她的好父親,可怕的很。

而後,她與門楣斷絕關係,嫁與他,做了新婦。

無彩無禮,只有一對紅燭,他們搬離清郡,用不多的銀錢盤了個破舊的院落,可新婚燕爾,破木舊窗,也勝似玉砌雕欄。

閨中少女不嘗事,一朝為君婦,洗手作羹湯,漿洗縫補皆慢慢學來,雖傷痛困苦不少,笨拙而始,但他在身邊,她便總滿心歡喜,織布斷匹,供他讀書師賢。三年韶光一晃而逝,偶爾他也會寫些故事賣與說書先生,日子,倒也不錯。

而後便是他去趕考,臨別前他在那棵榕樹下久久地擁抱了她,她站在村口的榕樹下,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靜靜望了一晌。

他們常通詩信,但彼時阡陌並不發達,家書難得,來回艱難,到底一年也約莫只得三封,她都視若珍寶,好好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