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忽然也笑起來。

這笑是沈知覓從來沒見過的笑,他以往對著她笑,總是調侃和痞裡痞氣的模樣。不像如今,乾淨地沒有一絲雜質,也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

“我啊。”墨染忽然眸底染上一絲雲霧,“你可還記得玉氏姓氏。”

玉氏姓氏。沈知覓身子驟然一僵。

她當然記得,天下間玉氏姓氏,只有一個地方有。北唐暗令大多都是孤兒出生,出生起被冠於的唯一姓氏,便是玉。

前世玉承然也是北唐暗令出生,後來因著那殘暴狠毒的手段一步步上位,深得北捷鈺的信任,最後被封為北唐楚王。

這麼說,墨染竟也是北唐人。

“幼時承蒙謝夫人所救,將我帶在身邊。”墨染幽幽地道,“後來謝夫人發現我武功上天賦還算過得去,就讓我拜在墨山山主名下,暗中將我當成墨山的繼承人來培養。”

說來緣分這種事情還真是巧妙,後來謝夫人被陷害而死,他的師父也為調查夫人去世的元兇被人追殺枉故。

那時候,他的天,他的地都在頃刻崩塌。

生來孤兒,生命中兩個最重要的人卻雙雙離去。他那時候確實是不想活,但後來...遇見了沈知覓。

見到沈知覓的第一眼,墨染就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是夫人的女兒。

那樣一個姑娘,就像陰雲雷雨中的一道光,照開黎明,破掉塵埃。一番話,一個個鏗鏘有力的字眼,哪怕到現在,他還記得一清二楚。

“我是北唐的公主,卻在南啟紮根,要是有一天我的身份暴露出去,就是為天理所不容。人人都想要我死,但我就是不順他們的意。我都還活得好好的,何況是你?”

“命多貴啊!”

“...”

耳邊的話升起又落下,墨染想起當年他半死不活被沈知覓救下的模樣,收斂的笑止不住地又放開。

當時他就暗暗發誓,要守在沈知覓的身邊,所以一回到墨山,他就繼承他師父的衣缽,整頓墨山。

他要發展墨山勢力,讓墨山能夠站在沈知覓身後好好護著她。

沈知覓震驚地望著墨染。她是真的想不到,原來墨染本就是娘身邊的人。

她忽然沉靜下來,“墨染,我娘已經去世多年,很多責任,其實你不用履行。”這麼多年,墨染一直守在墨山,他受的苦和累,沒有人比沈知覓更清楚。

“這不是責任。”墨染意味深長地道,“或許是我後來生的勇氣。”和希望。

被謝夫人和師父所救下的墨染早就死了,現在的這個墨染,或許肩上還擔負著墨山的責任。但他擔負這一切,只是為她而活。

墨染笑笑,“沈知覓,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為天理所不容,我願意為你和全天下為敵。”

沈知覓一怔。隨即苦澀地道,“我值得麼?”

這已經不簡簡單單的是兄弟情了,沈知覓經歷過情愛,墨染今日的三言兩語,讓她徹底明白他對她的感情。

但是人只有一個,心只有一顆,她心裡只有顧安華,再不會有別的人。

與全天下為敵麼...顧安華早知道她的身份,卻還一聲不吭地娶她,也早就做好對抗全天下的準備了吧。

“值得不值得,我還是知曉的。”墨染拉起沈知覓的手往前走。

沈知覓閃躲地將手抽回,“我自己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