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玉見秋濃如此理直氣壯地沖林暖暖要吃食,那樣子真是要多親密有多親密。很少見有人家的僕婢能如秋菊、秋葵和秋濃這般對待主子的。

幾人忠心耿耿那是毋庸置疑的,只秋葵穩重,待林暖暖盡心盡力到真如姐姐般既溫柔又有耐心,卻從來進退有度,不恃寵生嬌;而秋濃則是將林暖暖看做神祗一般敬服,薛明玉甚至覺得,若是林暖暖說鹽是甜的,秋濃那小丫頭就會理直氣壯地說,原本就是鹹的;至於秋菊…那就更是真心、真情、真性情,林暖暖無論問她什麼,她都不會拐彎抹角,少說一個字。

幾個都是好丫頭,卻也就只有林暖暖這小丫頭能調教出來。秋菊想起才走的秋玉不禁搖了搖頭,她頗有些歆羨地看著秋菊遠去的背影低語:

“你家秋濃可真是不含糊,這也是個好的!”

“那是!我的幾個‘秋’,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好!”

林暖暖在薛明玉跟前可沒有自謙這一說,更是恨不能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家這幾個大丫鬟那是“天上無二、地上無雙”的個頂個好。

“瞧瞧你這樣兒,”

薛明玉酸著牙地笑著林暖暖,聽林暖暖在說幾個秋時,語調故意重了些,眼神不由暗了暗,

“暖暖,你是不是覺得秋玉…”

“是有些不妥,只那也是個蠢的,你也不用擔心,方才我讓秋菊套她些話,若是同姜朝瓜葛不大,你就讓她還是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林暖暖想了想,又笑:“算了,還是莫要讓她去禍害李枝子了。”

一點兒沒有幫別人當家的不自在,薛明玉不以為意,甚至很喜歡有個人替自己籌謀,為自己分擔,她先還很感動,只聽到林暖暖後頭的話,不由吃驚地點了點林暖暖額頭,

“小丫頭,成精了吧,你怎麼知道秋玉是李枝子的人?”

林暖暖麻利地將瀝幹了水的九香蟲,秋濃自去給她燒火。這是二人多幾年來的默契,只要出了一道新菜,都是秋濃燒火、林暖暖邊說火候,邊一步一步地講如何做。

如今這林國公府裡頭,真正得了林暖暖手藝真傳的,除卻劉婆子,也就唯有秋濃了。

“這個也沒什麼訣竅,還是將油燒熱,文火慢炸,”

林暖暖邊說邊炸,待九香蟲炸成黑紫色,庖廚裡開始慢慢地飄起了香味兒後,她撈出瀝油後,大火爆炒成脆而不焦狀後,又下了花椒、茱萸、香芹、薄荷翻炒…

待黃酥酥、油亮亮、香噴噴的一碟子九香蟲炒好後,林暖暖先捏了一個遞給秋濃,杏眸裡全是笑意:“敢不敢吃?”

小姐讓吃就吃,有什麼不敢的!

秋濃謝過後,一把就將九香蟲扔進了嘴巴裡,

“咳咳”

許是吞嚥地太快,才吃了一下子後秋濃就開始咳嗽起來,

“慢點兒,不想吃就別吃!”

林暖暖忙拍了拍秋濃的後背,心疼的嗔道。

“無事,小姐!”

秋濃溫柔地盯著面色焦急的林暖暖,只覺得自己方才咳嗽得可真值。

“小姐,”

秋濃捨不得挪開目光,她盯著自家小姐清麗的面龐不放,有些羞澀、有些遲疑:

“奴婢…”

秋濃絞了絞手指,

“奴婢能否遲些再許配人家?”

林暖暖一愣,看了眼又開始揉搓起衣角,滿臉羞赧的秋濃,知道這丫頭膽子小,還以為她這是碰著難處了,忙壓低了聲音,柔和地問:

“怎麼了,上回劉大娘給你說的那戶人家,你不滿意?沒事,不滿意咱就再挑挑!”

秋濃被問得更加忸怩了,心裡卻如吃了蔗漿般的甜,自己什麼身份,可是自家小姐居然問都不問就讓自己再挑揀.

秋濃知道自家小姐最喜她落落大方的樣子,忙又昂首揚頭,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一鼓作氣說了出來:

“奴婢,奴婢是想,待日後跟著小姐走,小姐嫁在何處,到時候小姐就在何處給奴婢許配人家,這般可行?”

其實她更想同秋濃一樣,自梳不嫁一輩子伺候自家主子,只她知道林暖暖的脾性,自己的性子也不如秋菊那般隨性灑脫,她怕就這麼說出來,自家小姐會因此而覺得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