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翦除羽翼(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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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禦膳房總管張有祿來了,可查閱完領用木薯粉的妃嬪宮院後卻道:“近幾日並無人取過木薯粉。”
玄淩斥道:“荒唐!誰都不曾取過木薯粉,莫非是自己生出來的不成!禦膳房是怎麼做事的,連丟了什麼東西都不知道?”
張有祿連忙喚來了幾個溫儀生病那幾日當值的內監,只有一個名叫小唐的支支吾吾,看看曹婕妤,似有什麼話想說又不敢開口。玄淩盡收眼底,遂喝道:“若是再不說,朕就將你們全部打入慎刑司服役!”
慎刑司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方,小唐躊躇片刻,忙不疊地叩首道:“回皇上,四日前煙雨齋的音袖曾來取過馬蹄粉。當時音袖對奴才說,馬蹄粉與木薯粉長得相似,莫要拿錯了,奴才只當是玩笑話,便將木薯粉指與她看,以示不可能弄錯。後來音袖又說一併要些藕粉,此物最易潮濕,皆單獨存放。”說到這裡,小唐小心翼翼地覷了一眼曹婕妤,咬咬牙繼續說:“待奴才取來藕粉、送走音袖,便覺得木薯粉少了些許,當時還以為是自己多心,如今想來……”
小唐的話頓在此處,再不敢多言,也無需多言。玄淩涼薄的目光掃向曹婕妤,她連忙跪下,帶了哭腔道:“皇上!臣妾冤枉!溫儀是臣妾的親生女兒,臣妾怎會——”
“曹婕妤,皇上還沒說什麼呢,你怎麼先喊冤了?”皇後涼涼道,轉而看向那兩個宮女,“那兩個欺君犯上、攀汙莞貴嬪的宮女,不知皇上要如何處理?”
皇後的聲音不算高,落在兩個宮女耳中卻如平地驚雷,玄淩則更為不耐,吩咐李長:“這兩人罪在不赦,拖去暴室杖斃。”
兩個小宮女果然害怕了,死命掙脫內監的桎梏膝行爬到曹婕妤身邊哭道:“婕妤救我,救我啊!……”
曹婕妤臉色頓時慘白,忙推開她們道:“你們犯下這等大罪,連累家人蒙羞,也是你們咎由自取,還不知悔改?”
聽見“家人”兩字,那兩個宮女立時安靜下來,再不哭鬧。玄淩如何聽不懂,冷哼一聲道:“曹婕妤不說朕倒忘了,如此重罪,怎能只杖斃了事。李長,你去宮外傳旨,將她們全家打入死牢,以儆效尤!”
口諭一下,那兩個宮女幾近癲狂,終於有一人叩首道:“皇上!奴婢不是有意攀汙莞貴嬪,實乃曹婕妤以家人相逼,勒令奴婢說的!奴婢房中還有音袖姑姑給的金銀財物,絕無半句虛言,還請皇上饒過奴婢的家人!”另一人也隨聲附和,連連叩首。
曹婕妤花容失色,失態道:“你們說謊!是誰指示你們誣陷我?”又向玄淩梨花帶雨道:“皇上勿要聽信小人讒言,臣妾是溫儀生母,怎會下此毒手?”
“是啊,你是溫儀生母。”玄淩沉寂半晌方道,竟然平靜得可怕,他看著曹婕妤一字一頓:“朕會查清一切。李長,去帶人搜宮,煙雨齋上上下下都不準錯過,務必還曹婕妤清白!”
那或許是曹琴默此生最難過的半個時辰,甄嬛想。而當李長拿著從音袖房間搜出來的白色粉末到玄淩面前時,曹琴默便知道一切都完了。
玄淩讓太醫看過,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答案,忽然露出些疲憊的神色,他再聽不進去曹琴默的哭訴和華妃似真似假的勸說,沉吟道:“婕妤曹氏,為母不慈,謀害溫儀帝姬,陷害莞貴嬪,念其誕育帝姬,著降為常在,禁足飛雨館。”
一時便有內監上來,不顧曹琴默的哭喊將她拖走,那兩個小宮女也被押入暴室,只是禍不及家人。
皇後看了看一旁的溫儀帝姬,向玄淩道:“如此也好。只是曹常在如此,恐怕不適合繼續撫養溫儀帝姬,該為帝姬再找一位養母。”
華妃知事無轉圜,一聽這話立刻向玄淩道:“素日有不少真心疼愛溫儀帝姬的高位妃嬪,也都適合撫養帝姬。”
她刻意說了“高位妃嬪”,所懷心思昭然若揭。只是顧忌著她那裡的歡宜香,玄淩怎可能讓她撫養?他隨意瞥一眼溫儀,但見她仍佩戴著端妃那日所贈的項圈,因冷了臉道:“端妃入宮最久,溫儀周歲那天還把自己的陪嫁送給了她,想來也是與溫儀有緣,便讓她撫養溫儀吧。”他加重了語氣,複道:“以後溫儀只有端妃一個母親。”
玄淩話已至此,眾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華妃本想以端妃病弱為由反駁,卻被玄淩一個眼神打了回來,以她還要“協理六宮、無暇照料溫儀”駁回了。
望著一室裹亂,玄淩露出厭惡神色,兀自起身出去,一壁道:“煙雨齋眾人,皇後看著辦。若有涉及此事的,一律從重處理,不必再來回朕了。”
玄淩一走,其餘人也都告退,唯皇後留在煙雨齋繼續處理事務。甄嬛與眉莊慢慢地往宜芙館前鏡橋過去,忽聽身後傳來華妃的聲音:“莞貴嬪果然好心機。”
甄嬛二人忙回身見禮,又聽華妃不屑道:“別以為沒了曹常在,你就高枕無憂了。且等著吧,總有你跪下來求本宮的一日!”
目送華妃坐著肩輿浩浩蕩蕩地走了,甄嬛方在沐黛攙扶下起身,輕笑道:“姐姐你看,沒了曹琴默,華妃連這點氣也藏不住,只怕她這協理六宮之權是保不住了。”
眉莊扶了扶被風吹亂的鬢角,從容道:“劉畚那裡也瞞不了多久了。皇上這幾日心情不會好,七夕那日,讓皇上舒坦舒坦吧。”
當下會意,兩廂婉然。
那日玄淩的旨意傳到雨花閣時,據說端妃喜極而泣,連病都去了一半,欣喜若狂地去水綠南薰殿謝恩,再三保證會好生照料溫儀。畢竟溫儀年剛周歲,不甚記事,宮中又不準提及曹琴默,想來日後溫儀也只會把端妃當成生母。
但玄淩接連幾日神色不豫,縱有怡貴人陪著也是寥寥。眼看著七夕將至,一向喜歡享受的玄淩卻沒有開宴的意思,甄嬛便親自做了蓮葉羹和藕粉桂花糖糕送過去。
李長在門外守著,並不知道甄嬛具體跟玄淩說了什麼,只是最後殿中傳來玄淩的口諭,說今年七夕家宴擺在玉潤堂,單帝後和宮中嬪妃參加——當然,禁足的曹常在除外。
七夕當晚,玄淩在宜芙館用了茶水點心方與甄嬛一同過去。從宜芙館去玉潤堂的路不遠,所以並未帶許多侍從。玄淩與她攜手漫步在水邊遊廊,臨風折花戲魚,言笑晏晏。
才進院中,就聽見一屋子的鶯鶯燕燕,十分熱鬧。甄嬛依禮退後兩步,跟在玄淩身後進去。皇後、華妃、愨妃、敬妃與怡貴人等皆在,正與眉莊說話,見玄淩來了,忙起身迎駕。
玄淩忙按住將要起身的眉莊道:“不是早叮囑過你不必行禮了。”一手虛扶皇後:“起來吧。”隨即笑著道:“今日沒有外人,不必拘束,各自坐下吧。”
皇後笑道:“沈婕妤這裡倒是賞月乞巧的好所在,皇上果然好興致,連帶著我們也有幸了。”
玄淩滿意地點點頭。除了甄嬛、眉莊和怡貴人之外,其餘諸人皆是有幾日不見聖駕了。乍然見了玄淩,難免目光殷切皆專注在他身上。
華妃睨甄嬛一眼,嬌笑道:“皇上待會兒定要嘗嘗臣妾帶來的點心。臣妾宮裡新來了西越廚師,做得一手好點心。”
玄淩隨口道:“才在宜芙館用過茶點了。改日吧。”
華妃淡淡笑道:“想必莞貴嬪宮裡有好廚子呢,方才留得住皇上。”
眉莊朝甄嬛點點頭;皇後仍是神色端然,和藹可親;其餘諸人臉色已經隱隱不快。可恨華妃果然不肯閑著,要把她拱到眾人面前去呢!
甄嬛看看華妃,溫然微笑:“華妃娘娘宮中的紫參野雞湯已經讓皇上念念不忘了,如今又來了個好廚子,可不是要皇上對娘娘魂牽夢縈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