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我坐在飄窗上，端著咖啡杯，懷裡抱著小熊“寬寬”，安靜地看著窗外，夜色神秘又深遠，細雨冷冽而蕭瑟，這應該是今年的最後一場雨了吧。我貪婪地注視著這一切，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顫，於是便下意識將身上的毯子拉得更緊了一些，想隔離掉周圍的所有寒氣。

時間彷彿是世界上最冷酷、最嚴格的監工，從來不給人們任何停頓喘息的機會，永遠都在追逐和催趕。

在過去的這一個多月裡，我依然每天忙於工作和學習，約會中的大部分時間也是在自習室裡度過的，但這對於我和董宇寬來說並無所謂，因為只要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就好，無論做什麼好像都沒那麼重要。

我的成績穩定上升，而董宇寬在學業上也有了新的進步。學霸的人設誠不欺人，他居然一次性地高分透過了司法考試。查到分數的那天，我既自豪又激動地抱著他笑，而他的反應則是一臉早已料到的自信。我說他的表情很顯擺，於是他秒變高興臉立刻抱著我搖。我們吃了一頓大餐來慶祝他考試成功，我也在心裡暗暗想，真希望明年高考的時候我也不會拖後腿。

得曦和張老師貌似相處甚歡，因為這種有異性就沒了人性的人減少了出現在我面前的頻率。有時給她發微信閒聊，收到回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甚至更久遠。可我並不怪她，反而希望她能夠繼續放肆地、狠狠地幸福。

金津真的用離婚時分得的一部分錢兌下了一個花店，開始了自己做老闆的日子。起初我和得曦都擔心多年不工作的金津會不適應這份壓力，可事實證明我們絕對是狗眼，看低了她。金老闆自從接手了花店，一掃之前的悲觀頹廢，每天充實地經營花店、照顧好好，反而像是突然有了奔頭和期待。有一天，我在工作的時候還收到了金津花店送來的花束，搭配得賞心悅目，包裝得精心精緻，還配有金津親筆書寫的卡片：致我親愛的女人，永遠幸福快樂。我將卡片收好，將花插進花瓶裡，放在辦公桌上，愉悅了我一整天的忙碌。有時我覺得，對於女人來說，可能全職太太才是這世上最難的職業。

我總是感激於這樣簡單平凡而又自得其樂的日子，其實只要沒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就已經是幸福的生活了，不是嗎？

手機提示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將咖啡杯放在一邊，拿起手機檢視，是董宇寬：寶貝，跟你商量個事。過一陣我媽和繼父會回國過聖誕節假期，他們想見見你，你覺得方便嗎？

只是看到這句話，我就瞬間有些緊張，但有句話是“醜媳婦總要見公婆”，只要我想和董宇寬有未來，見他的家人是遲早的事。於是我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吐露了出來：可以啊，但是說實話，我很忐忑。從小到大我好像都不是一個擅長跟長輩打交道的人，所以很怕叔叔阿姨會不喜歡我。

董宇寬回覆：開什麼玩笑，你這麼好，這世上怎麼會有人不喜歡你？告訴我是誰不喜歡你，我要送他一副老花鏡，或者一隻導盲犬。

這個油嘴滑舌的傢伙，總是能把我逗笑。我繼續回覆他：你這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地盲目吹捧，事實上我很清楚自己到底幾斤幾兩，我可沒有你說的那麼好。

董宇寬回覆：我覺得你好，你就好，不好也好；我覺得別人不好，就不好，好也不好。其他任何人的意見都不重要，就像李老師每天侮辱我、貶低我、誹謗我，你也都當做耳旁風一樣。

看他用詞如此鬼斧神工，我忍不住又笑了，回覆他：你去德雲社學藝了嗎？繞口令說的不錯。其實得曦是刀子嘴罷了，她背地裡不知道誇過你多少次。

董宇寬回覆：那還真不知道，但我會讓你知道我父母是怎麼當面誇你的。你見過就會發現了，他們性格超級nice，人也開明，你儘管放輕鬆，做自己就好。

董宇寬的鼓勵為我打了一劑強心針，我回復：好！

轉眼到了董宇寬父母回國的時候，我特意請了一天假，和董宇寬一起去機場接他們。

“不用緊張。”在等待的時候，董宇寬彷彿看到了我心裡的最深處，儘管我以為自己已經掩飾得足夠好。

“嗯，叔叔好，阿姨好，我叫不緊張。”我嘗試著用玩笑來緩解心情，董宇寬也被我逗笑，親暱地摸了摸我的頭。

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對於跟長輩相處如此信心不足，也許跟我從小的經歷有關，也許是我天生使然。這二十幾年來，無論我再怎麼努力地去樂觀，強裝著去開朗，都無法根除我心底頑固的自卑和怯懦。可是為了董宇寬，我還是想嘗試，也願意去改變，我不能一輩子都做那個不知所措、侷促不安的小孩。我希望自己也有足夠堅強和厚重的肩膀，對我最愛的男人說，你可以相信我，我也值得你依靠。

董宇寬突然衝魚貫而出的人群招手，我意識到應該是已經看到了他的父母。果然，一對非常有氣質的中年男女微笑著向我們走來。男人清瘦挺拔，女人幹練利落，都明顯要比同齡人年輕很多。

“爸，媽。”董宇寬分別和他們擁抱，我站在一旁贊助著微笑。

“叔叔好，阿姨好。”為了表示禮貌，我開始主動問好。

董宇寬的媽媽眼神溫柔地看著我，說：“你也好啊，你是賈如吧？總是聽宇寬提起你，今天終於見面了。”

董宇寬的爸爸笑得和藹可親：“辛苦你也來接我們。”

他們親切而自然的態度比我想象中的情景要好太多，讓我瞬間就放鬆了不少：“是，我是賈如。很開心能來接叔叔、阿姨，我一點兒都不辛苦，反倒是你們坐了那麼久飛機，很累吧。”

董宇寬適時把話接了過來：“對啊，爸、媽，你們累了吧，我們別在這兒罰站了，回去慢慢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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