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黑暗之枷

忽然，鍾於眼前的所有畫面統統消失不見，只剩下極度刺眼的白光，鍾於下意識的想閉上眼睛，但那道白光迅速變得柔和下去。他眼前出現了一片小山林，到處都是綠茵茵的大樹，遠處還有一條異常清澈的溪流，這片山林所有地方都充斥著自然的色彩完全看到不到屬於人類的一絲影子，除了畫面不起眼角落中的那棟小木屋。

木屋前坐著一個身材略顯消瘦的男子，他背對著鍾於，所以鍾於看不清楚此人的面貌，但這個背影卻讓鍾於感到很奇異，他似乎非常熟悉，但卻絕對沒有見過。男子身穿普通布衣，外面套了一層獸皮，他此刻正揮舞著手中的斧頭劈砍柴火，靜謐的小山林中只有樹上的鳥兒鳴叫聲和遠處的溪水濤濤聲，一切都顯得如此安詳。

“吱”忽然傳來一聲輕響吸引了鍾於的注意力，小木屋的門被開啟走出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女子的一顰一笑都充滿了柔意和溫婉，但鍾於並未注意到這些，此刻他的大腦已經處於無法思考的空白狀態。

因為這個女子竟然是上官婉兒，雖然容貌略有些變化比以前成熟了許多，但這張臉的輪廓鍾於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忘記，雖然六年來他不願意迴響起這張臉，但不知多少次這張臉在他夢中出現。

鍾於想要大吼然後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衝到上官婉兒面前，但他此刻無法動彈，女子臉上帶著鍾於非常熟悉的淺笑，如暖水一般溫婉：“夫君，累了吧，先休息一下。”

上官婉兒朝劈柴的男子緩緩走去，同時在懷中拿出一條白色手帕，聽到這句話後鍾於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隻大手捏住，那隻大手沒有直接將自己的心臟捏成一灘血水，而是一點點收緊，讓他非常清晰的體驗著那種在窒息中絕望的感覺。

鍾於的視線在這一刻模糊了一瞬，剛才那句話已經影響到了鍾於的精神，雖然他現在只是靈魂狀態，但若是心生死志同樣可以死去。上官婉兒來到男子身邊用手帕輕輕的擦拭他頭上的汗珠，她眼中的柔情幾乎融化了周圍的世界：“不累，才劈了幾十根而已。”

鍾於愣住了，這個聲音很熟悉，鍾於幾乎可以確定自己絕對聽過這個聲音，但他此刻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聽過：“不累也休息會吧，劈了這麼多該夠了。”女子話音溫婉，只是聽著聲音似乎都能讓人沉浸其中無法自拔，男子站起身來做了一個擦汗的動作看了看自己今日的成果後笑了笑：“娘子說得對，這些柴火三天內應該都夠用了。”

“夫君，辛苦你了。”上官婉兒眼中的柔意幾乎要化為一汪秋水，男子轉過臉來與上官婉兒對視，鍾於感覺他們二人根本不需要語言交流，只要看著對方就能讀懂對方眼中的含意。二人對視了一陣後，男子第一次轉過臉來，當看到他時鐘於的大腦再次陷入空白，那個男子竟然就是自己，或者說長得跟自己一模一樣！

自己竟然跟婉兒隱居在這個恍如仙境的地方，這種場景在自己的腦海中不知道出現過多少次，但每一次出現後帶給自己的都是更加痛的折磨。“來，一一剛才叫你了。”上官婉兒拉起男子的手朝小木屋走去，聽到一一二字，那個鍾於眼中頓時露出無盡的柔和。

男子被上官婉兒拉著進到屋中，木屋雖然不大，但其中該有的東西都有，尤其是那張大床旁邊放著的搖籃更是吸引了鍾於的注意，搖籃中躺著一個明顯出生沒多久的嬰孩，嬰兒臉上帶著笑容嘴巴發出嘟嘟的聲音，見到這一幕上官婉兒回過頭來：“你看，她在叫你這個嘟嘟呢。”

說完之後發出輕柔的笑聲，像天籟一般動聽，男子臉上同樣帶著笑容，他走到搖籃旁彎下腰輕輕撫摸著嬰孩的粉嫩臉頰：“一一，這麼快就想爹爹了？”嬰孩被撫摸臉頰似乎非常舒服，小臉上的笑意頓時更加濃了，她伸出那雙幼小的手抓住男子的大手嘴中發出輕快的笑聲。

遠處的鐘於靜靜的看著這一幕，他的臉上不知何時掛起了一絲笑容，若是這個靈魂可以流淚的話，想來此刻的他應該是邊笑邊哭的吧。鍾於不想打擾這一幕，因為這是自己寧願付出一切也想得到的生活，即便那個男人不是自己，在他看到上官婉兒臉上幸福而美滿的笑容時，鍾於覺得這世上的一切都變成了空白。

若這一切都是真的，哪怕自己在下一刻死掉也可以微笑了，畫面在繼續，男子跟嬰孩玩了一陣便出去挑水，上官婉兒坐在搖籃旁邊縫著明顯屬於那個嬰孩的衣物，嬰孩的臉上時時帶著純淨的笑容，那笑容似乎可以讓最兇殘的野獸也冷靜下來。

很快到了晚上，男子和上官婉兒睡在那張大床上，嬰孩睡在搖籃中，周圍的一切都陷入安靜。第二天天亮，昨天的一切便開始重複，就這樣日復一日的過去，一一漸漸長大，而他們的生活依舊充滿平靜，鍾於跟他們一起過著每一天，他的心靈每在這裡過一天便會更加沉默一分。

就像陷入了泥沼，他一點點的陷下去，但他卻帶著平靜的微笑，似乎陷入泥沼對他來說才是活了這麼久最嚮往的事情，他的意識在這種平靜的生活中緩緩消失，他希望自己就這樣失去意識昏睡過去，在這個世界中，上官婉兒活的那麼幸福，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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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於的周圍變成了安詳的黑暗，他輕閉上雙眼朝最黑暗的地方漸漸沉去，在這一刻他第一次感覺自己累了，以前的鐘於很少有這種感覺，哪怕是在他即將死亡的時候，但他現在真的感覺累了，鍾於的意識在黑暗中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忽然，一個聲音傳進了他的耳中。

那是一個女聲，她在叫自己的名字，鍾於艱難的睜開雙眼，但周圍依舊處於黑暗，而那個聲音卻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熟悉：“我知道你現在可以聽到我說話，快睜開眼來，如果你不想就這樣死去的話。”那個女聲沒有太多感情存在，給他的感覺很平淡，鍾於看了看周圍：“你是誰？”

黑暗中無人回話，似乎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鍾於想起了沉睡前看到了一幕幕場景，他的嘴角再次掛上微笑，他忽然有些厭煩打擾了自己沉睡的那人，鍾於想再一次閉上眼，但那個聲音似乎知道鍾於的想法：“你想死去嗎？我聽說你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沒做。”

聽到這話鍾於愣了愣，這一次他想起了自己的一生，自己活著是為了什麼，到底是為了什麼呢？鍾於在黑暗中不斷的問自己。一直問到自己接近瘋狂的時候，兩個字出現在他的腦海中“報仇”鍾於喃喃的自語著這兩個字，似乎這兩個字有著驚人的魔力，漸漸地，這兩個字在他腦海中變得深刻起來，像是被鋒利的刀刃刻畫而出，想抹也抹不掉。

這一刻他忽然感覺周圍的黑暗變成了枷鎖，鎖住了自己的身體，他覺得有些難受，鍾於因為沉睡而有些乏力的身體開始甦醒力量，他揮舞著自己的手臂和腿腳想要打破這個枷鎖，他對自己的力量有種絕對的自信，周圍的黑暗正漸漸崩塌。

此刻他一點點感覺到自己真正的身體，先是左腳然後是左腿緊接著是右腳，他的身體緩緩甦醒，很快他感覺到了自己心臟強有力的跳動，然後是臉，鍾於睜開了雙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女子曼妙的身體，女子身穿淡藍色紗裙，鍾於將視線上移：“是你？”

他看到了那個許久都沒看到的銀色面具：“夢衣倩，你怎麼會在這？”眼前的女子是鍾於曾經在四龍城中有過一次合作的人，他下意識的轉頭看向周圍：“你師父沒來？”夢衣倩見到鍾於醒了，她的聲音依舊平淡至極：“她沒來，我倒是想先問問你為什麼會在這？”

“我...”鍾於本想直接告訴夢衣倩事情的始末，可他一時間竟什麼都想不起來。而夢衣倩似乎早已猜到鍾於會這樣，他也沒催促而是透過銀色面具靜靜的看著鍾於，過了沒多久之前的記憶緩緩復甦：“我與幾個朋友來聚雅閣吃飯，之後我獨自出來閒逛，可沒想到走著走著便來到了這裡，我只是在這坐了坐然後...”

說到這裡鍾於停頓下來，夢衣倩輕輕頷首：“剩下的你也不必說了，因為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都是幻覺？”鍾於喃喃自語，他的臉上露出苦澀的表情，小山林裡上官婉兒臉上幸福而美滿的笑容在他腦海中浮起，過了許久鍾於才緩緩回過神來，他看向夢衣倩：“是你救了我吧？多謝。”

夢衣倩站在原地沒動：“你要謝我？”聽到這句話鍾於愣了一下，他知道夢衣倩救下自己可能並不是單純的好心或者是因為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鍾於的眉頭不著痕跡的皺了皺：“不錯”夢衣倩站在原地沉吟了一會：“既然你出現在這裡，我想你的目的十有八九是那隻靈玄吞天獸吧？”

鍾於聞言露出輕笑：“不錯”“我知道，因為這件事就讓你不要染指靈玄吞天獸有些幼稚，不過，如果我讓你這麼做的話，不知道你會怎麼辦呢？”鍾於臉上依舊帶著輕笑，他緩緩站了起來：“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想騙你，這隻靈玄吞天獸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甚至可能牽扯到我與一位好友的身家性命，其實我現在也是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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