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城看著眼前這個明明一眼淚花卻又故作堅強的人,心中緩緩升騰出一股子憐惜。

“養好傷,你就出府去吧。”

涼嫣努力的瞪大眼睛,不讓淚水掉下來,她搖頭:“我不要走,況且這些時日我們相處的不是很愉快?你並不排斥我,甚至願意在我冷的時候抱著我,昏沉的時候照顧我,難道不是嘛?”

顧青城起身,他背對著涼嫣,只是那身影卻顯得落寞。

“我所做的一切皆不是對你,只因你與我家中故人甚為相似,所以有些情不自禁,可是你終究不是她,還是橋歸橋路歸路罷了。”

涼嫣苦笑,聽到顧青城這樣說,便是如何巧言善變也不知該從何下手。

至少在目前,不久前凝心的信誓旦旦言猶在耳,她不敢對顧青城據實以待。而涼嫣能得顧青城如此放在心上,她又如何可以否決了自己?

她低聲,怯懦極了:“可是我想留在你身邊。便是做個粗實丫頭也是好的。”

在窗外一直偷聽的凝心看涼嫣真的沒有表明身份,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只要顧青城不知道真相,那麼這一切似乎還有迴旋的餘地。

顧青城皺著眉頭,顯然也有些猶豫,可是半響,再次瞧了瞧那與涼嫣完全不用的一張臉,視線也變得堅定了許多。

“好好養傷,等你大好,我便通知賀名揚來接你。”

看著顧青城義無反顧轉身的背影,涼嫣的肩膀輕顫,可是那淚水卻好似幹了一般,再也不見半滴。

她是自小長不大的三寸丁,是受盡鳳陽城嘲笑的小侏儒,在她未長成那張閉月羞花傾國傾城的面龐的時候,她全身上下唯一的有點不過是臉皮厚的好似城牆,那韌性卻要比男兒還要堅韌。

可是便是這樣的一個姑娘終究敗在了愛這個字上,她因著顧青城而不敢放肆,卻又因著顧青城而肝腸寸斷。

顧青城消失在拐彎的路口,凝心破窗而入。

“你要去那裡,本公主可以送你一程。”

她看的見涼嫣瘦弱的身軀,卻看不見她堅強的內心。

“不勞公主掛念,該走的時候涼嫣自會走的,同樣,涼嫣不願走,便是誰也休想勉強我,公主可知道什麼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榻上的顧涼嫣周身散發著寒氣,那攝人的力度同剛剛離去的男子伯仲之間。

凝心張口,明明脫口而出的憤怒卻被這股子駭人的氣場壓了下去。

“你什麼意思?你忘了我剛剛和你說了什麼?”

涼嫣抬起頭,平日裡滿是神采的眸子此刻帶著外人看不懂的意味。

“凝心,你可能不清楚,那麼我便來告訴你,我顧涼嫣從不受別人的威脅,便是你說的那緣由確實是我心中在乎的,可是你也別妄想我會被你牽著走。今ri你不讓我告訴顧青城我的身份,我便依了你,算是對當年你救活顧青城的回禮,不過,你也休想趕走我。我會一直留在顧青城身邊,你不是喜歡他?滿大祿喜歡顧青城的女子多如牛毛,你又多大的能耐便去使多大的能耐,倘若顧青城真的同你情投意合,涼嫣我拜神拜菩薩祝你們幸福美滿,不過話說回來,如果顧青城依舊傾心於我,即是我是這樣的面容,這樣的身份,只要他心中接納了我,那麼,你也休要從中作梗。”

凝心瞪著眼睛,明明她才是處於至高點的那個人,可是為什麼同這顧涼嫣說來說去,反倒半點便宜都沒佔到?

“你這是要和我搶人的打算嘛?”

顧涼嫣輕笑,面色卻不見半點友善:“你說錯了,顧青城從來都是我的,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你說搶,那涼嫣敬候你的手段,能不能搶的去全憑你的本事,可是便說讓我狼狽的自己跑掉,將他拱手讓給你,那是決計不可能的。涼嫣是死過一次的人,百米高的城樓跳下去,不過而而,換成旁的,又能奈我何?不過話又說回來,難道公主對自己的魅力就一定都沒有信心?不然怎麼會這樣忌憚我一個面目前非的人?”

凝心的手心都是汗珠,她想,她此刻是在於顧涼嫣談判吧,可是明顯的被動讓她從心中不滿自己怎麼沒了在戰場上的英武。

“那好,本公主就給你一次公平競爭的機會,你是二丫我是凝心,我們都曾經救了子蘇一命,便做打個賭,全看子蘇如何選,如何?”

涼嫣捂著傷口,眼中卻有一瞬間的得意劃過,她要的就是凝心這句話。

“這樣···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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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青城自然是不知道他走之後房間裡發生的一切,只是他已然心如亂麻,這幾日對二丫的照顧讓他心中升騰起對已逝的涼嫣的心虛。

就好像過去偷偷的燒了鳳陽城的公子哥給涼嫣的情書時的心虛。

他閉著眼睛,心中卻傻子一樣的唸唸有詞。

“嫣兒嫣兒,哥哥不是故意對那個丫頭這樣關照的,哥哥只是恍惚間總覺得她便是你。”

他煩躁的揉了揉頭髮,心中是對涼嫣滿滿的愧疚,他的腦海中甚至浮現著假如涼嫣還活著,看到他對別的女人這樣關照定要鬧得雞犬不寧的盛況。

他這前半生是權勢滔天的相爺,定親三次卻次次被涼嫣攪局落空,第一次涼嫣燒了相府的後院,真真兒的後院失火,讓一身喜袍的杜綰生生的在相府門前等了一上午卻偏生的進不去門。第二次涼嫣直接在他的茶水裡下了些蒙汗藥,結果他這個新郎官一睡就是三日,新娘子愣是在閨閣裡等了三日,等到黃花菜都涼了。

第三次更是鬧得鳳陽城裡血雨腥風,好好的迎親車隊偏偏遭遇天將蜂蜜,連帶著蟄暈了花轎裡的葉依然。

想起涼嫣做的這些糊塗事,顧青城的面上情不自禁的泛起一絲笑意,他的小豆丁就是這樣的蠻不講理,就是這樣的肆意妄為,他不過是被皇帝賜婚,連那新娘子的面兒都沒見到就被她折騰成那樣的狼狽,若是被她知道自己居然摟著那個二丫一坐就是一晚,保不齊那個囂張跋扈的三寸丁又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