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節(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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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著說道,眼神清明而透徹。
“是。”孟唐硬著頭皮給了肯定的答複,他不怕家主惱怒於他,只要家主醒悟,即便要自己性命,也無不可。
謝墨薰聽完,便笑了,卻笑得縹緲虛無,眼神中滿是自嘲,“我若真能,不管不顧,有這樣的赤子之心就好了。”
孟唐一驚,詫異地看著謝墨薰,難道家主並不是為了陸沉費這樣大的心力?難道還另有隱情?
“謝家存世幾百餘年,經久不衰,一直是世家貴族裡的翹楚。但,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沒有可以長盛不衰的家族,也沒有可以永立不敗之地的家族。以前,謝家一直保持不黨不群,尚能保全尊榮富貴,但,自從長姐嫁給粟王趙元醴,謝家就註定不能獨善其身,置身事外了。”
“那,家主的意思是?”
“既然不能置身事外,那就只能選擇對謝家利益最大的一方。長姐既然是粟王妃,將來,無論是榮王還是寧王登位,謝家都不可能善終。謝家只能支援粟王了。但是,若粟王登位,到時候,長姐會成為皇後,我們家襄助有功,自然位極人臣。但如此炙手可熱權勢絕倫,粟王又豈能毫不忌憚,容忍謝家如此勢大?”
“家主的意思是,我們謝家無論如何,都不能善終了?”聽到謝墨薰的分析,孟唐眉頭深鎖,臉上露出擔憂之色。
“是的。因此,只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那這與陸沉有何關系?”孟唐不解。
“陸沉是粟王殿下的人,而且,還是極為得力的一個暗探。如今,陸沉手握暗影閣,勢力不容小覷。若陸沉最後與我一起,勢必讓粟王對謝家更為忌憚,如鯁在喉。”
“那豈不是,讓粟王更加想要除去謝府?”
“就是要讓他到最後,更加忌憚謝家,才能在登位不久之後,就迫不及待地飛鳥盡而藏良弓。”
“家主,是想讓粟王滅了謝家百年基業麼?”
“這樣,雖然會一時沒落,但總好過以後斬草除根,完全沒落。”
“我不懂,如果我們謝家助粟王登位以後,他就會對謝家動手,那為什麼還要助他?不如一直持身中立。而且,大小姐雖然是粟王妃,但世人皆知大小姐與謝府斷絕關系,我們謝府堅決不涉奪權爭位的。”
“那你以為,是誰買通了暗影閣,讓陸沉來刺探謝府虛實?”
“家主的意思是,不是工部尚書,黎鄄?”孟唐道,看著謝墨薰微眯的雙眼和嘴角旳一絲冷笑,孟唐忽然靈光一閃,“難道是,當今陛下?”是了,沒有梁暉帝的授意,區區一個工部尚書,豈敢和根深蒂固、勢力龐大的謝府作對?
“暉帝,如今已經不放心了,你覺得斷絕關繫有用麼?”
“那家主,打算如何應付?”
“支援粟王上位,拉攏住陸沉,讓趙元醴更加忌憚,盡快對謝府動手。屆時,內有長姐勸說,外有世人眾口悠悠,再加上他根基尚不穩,趙元醴即便清理謝府,也不會過分。最多也就是削官奪爵,說不定,就只是架空謝家,不給實權,連削官奪爵都不會。那是,憑借謝府多年暗地裡的勢力,撐過難關並不成問題。”
“那,如果粟王並不除去謝家呢?”
“古往今來的史書,你是白看了麼?自古以來,功高震主,哪有一個好下場?若在帝王一登基之時,便被鏟除的,反而會稍微手下留情,奪了實權或者削官奪爵也就罷了。一旦到了後來,帝王根基穩固,那些曾經的功臣,不是身敗名裂,就是誅滅九族,你見過哪一個善始善終的?”
“家主一番話,孟唐受教了。”孟唐聽完謝墨薰的話,頓時如同醍醐灌頂。沒想到,家主計謀眼光如此深遠,他居然會認為家主被一個女子迷昏了頭!“那陸沉,家主只是利用?”
“她是這個棋局的變數和契機。我既要保全謝家,也要得到她。”
孟唐看著微微抬著下巴的謝墨薰,內心一陣發怵。這樣心思縝密的人,萬事萬物皆可入局。忽然,孟唐覺得陸沉有些可憐,她就是這場博弈的犧牲品吧。如果她知道了家主利用她,她能原諒家主,願意和家主廝守麼?
“你下去吧。”謝墨薰揮了揮手,孟唐應了聲諾,出了房門。
謝墨薰看著窗外深沉的月色,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他或許真是壓抑久了吧,居然將這些統統吐露了出來。陸沉,你會原諒我麼?會原諒一個利用你的人麼?也許,這就是喜歡墨染的緣故吧,他有一顆赤誠坦然的心,一個澄澈幹淨的靈魂,而這些,是你和我永遠都不會擁有的。所以,你會追逐那抹純淨,而我,則嫉妒羨慕那抹純淨。
當初,若是自己真能一直保持著沖動,不管不顧地一心求取陸沉,該有多好。他有時候,真的有些憤恨自己的理智啊。
30.從此蕭郎是路人
轉眼到了八月初一,謝墨薰和何雲晨大婚之日。昨兒晚上,陸沉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知道下半夜才睡去。這回兒,一大早上,還不到寅時三刻,便被一堆僕婦、丫鬟從床上挖起來,又是沐浴,又是上妝,又是更衣,前前後後折騰了兩個時辰,陸沉心下煩躁,又經過這番折騰,一直扯著嘴角笑的僵硬。何夫人等唸叨了許多遍,陸沉也沒真心笑的高興,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不過一場交易一場騙局罷了,何況還是成為謝墨染的長嫂,她即便平日裡再如何裝模作樣,今日也想放縱一下自己的情緒。
收拾齊整,謝府的迎親隊伍已經等候多時,陸沉任由周圍的喜娘帶著,渾渾噩噩地走完流程,然後坐上了花轎。透過大紅的頭紗,看著外面喧囂吵鬧的場景,陸沉有一種感覺,好像這一切都與自己無關,整個人都放空了一般。她摩挲著手中的一顆碧綠色的玉珠,這是昨天晚上,趁著夜深人靜,她悄悄潛入了謝墨染的住所,從他一直佩戴在脖頸上的玉墜上取下的一顆珠飾。她現在,一直冒著一個念頭,放下這一切,然後告訴謝墨染他的心思,不管他回應與否,帶著母親與宴兒遠離這一切,隨心所欲自由自在地生活。這樣,何時是個頭呢,她此時不禁想起母親的話。是啊,沒有盡頭,只能一直迴圈往複,自從被粟王就下那刻起,她的生命軌跡就註定了。她感激粟王,感激他給予的一切,但心下還是有著渴望的。渴望擁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選擇,而不是現在這樣,身不由己。
沖動卻只能是沖動,她身上背負著宴兒他們的命運,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枉顧他們的性命和前途。陸沉苦笑一聲,人人都有束縛,哪裡有那麼多能夠隨心所欲的人呢?有幾個能像博淵那般灑脫自在?正想著,轎子停了下來,已經到了謝府正門,門簾撩開,外面伸進來一隻瑩白如玉、指節修長的手,不只是激動還是怎樣,竟微微有些顫抖。這雙手的主人就是自己以後要相伴白頭的人了吧,從此咫尺天涯,蕭郎不成路人反成小叔。
陸沉深深吐納了一口氣,然後緩緩伸出手去,搭在那隻手上,那手輕輕一顫,複緊緊握住她的手。
過朱馬鞍,步紅氈,行廟見禮,三上香,三跪,九叩首,六升拜。繁瑣的拜堂禮節之後,又是繁縟的坐床、拜見禮、待筵、親割禮等,等諸事已畢,已是夜深人靜。好在沒什麼人鬧洞房,親戚朋友,哪個不知道謝墨薰是個笑面狐貍,惹惱了他以後肯定沒好處。況且他又是一族之長,威儀甚重,那些族中小輩,借他們幾個幾副膽子也不敢。謝墨染若在,那些玩心重的小輩倒還有些底氣,但正在為自家親哥不等陸沉反而娶了什麼何尚書之女而不高興,吃了個酒席就沒影沒蹤了,連拜見禮都不曾露面,鬧洞房就更沒他人影了。因此,陸沉心下也是鬆了一口氣,這比她長途跋涉奔波幾天幾夜還受累,實在是繁瑣的不行。
陸沉早起沒什麼胃口,又一直忙亂,這回兒洗漱沐浴完了,拿掉了壓在頭上一天的珠釵玉飾,換下裡三層外三層的嫁衣,穿上了一身便宜些的紅色寢衣,才得空坐下來用些吃食。她將侍女都打發了出去,這會兒聽見腳步聲過來,便知道是謝墨薰。不一會兒,房門被開啟,謝墨薰一身刺眼的鮮紅色,更襯得膚如凝脂、眸若點漆,真正的天人一般的風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