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一切處心者,即是佛心,亦名解脫心,亦名菩提心,亦名無生心。”由此可見,一顆正常的佛心,應當是無塵無垢,不執著於任何事理,可事到如今,韋陀動了愧、憐,法海動了怒。

平滑如鏡的心湖起了波瀾,境界動搖,雜念就會滋生。這時已經不需要外力的輔助了,命定的情緣,天生的孽債,結果已經註定了。

在此時,董雙成都不得不佩服自己,不到十天,兩個佛陀,一個仙人,在策劃之下都動了凡心。按理說,她應當留在光碧堂中準備接待諸位遠道而來、觀看盛事的仙人,可她心裡始終還存在擔憂。

葛巾、妙梵雖也身處險境,但有她和呂洞賓看護,只不過受些皮肉之苦。何況,她所贈的仙丹,乃是太和自然龍胎之醴。雖是九品仙方中最次的一等,卻也能增加五百年道行,此二人距成仙不過一步之遙。

但是小青,她委實擔憂,法海無情至極,法力高強,而小青不過五百年道行,懵懵懂懂。她只能從後世傳說推測其成功是肯定的,但是究竟何時何地如何成功,成功之後會不會被惱羞成怒的法海打得形神俱滅,這誰也不知道答案。萬一最後弄得兩敗俱傷,讓這條活潑可愛的小青蛇徹底消散於世間,那她可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雙成思來想去,終於還是決定去找專業人士問問。

興都之中的陸壓正擁著被子躺在紅雕雲龍床上昏昏欲睡,就聽到心頭突然傳來一聲:“你在嗎?”

他霍然起身:“董雙成?”

雙成靠在黃花梨搖椅上,搖搖晃晃,她道:“是我。”

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陸壓極力壓抑興奮的心情:“這麼晚找我,是不是想我了?”

“……”雙成默了默,無情地戳破他周身的粉紅泡泡,“是有些問題,要請教你。”想你也不能告訴你,以你的任性勁兒,明天說不定就能潛入西昆侖躲在我屋裡了……

陸壓翻身坐在帳中:“怎麼了,你遇到危險了?”

雙成軟軟答道:“我在西昆侖,能遇到什麼危險?你就別瞎想了。是這麼一回事……”

雙成將前因後果細說完全,最後問道:“依你看,一條五百年道行青蛇的媚術能不能將摩呼羅迦引誘成功?”

陸壓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這上面:“韋陀動了凡心、道門新起之秀呂洞賓也動了凡心,現在摩呼羅迦佛心也被動搖,哈哈哈哈哈!”

雙成捂著耳朵聽著他的大笑聲,他笑得在床上打滾,斷斷續續道:“哈哈哈哈,你現在就大可將真相告訴玉帝,說不定他直接就被氣死了呢?”

雙成翻了個白眼:“他歷億萬劫方證得玉帝果位,哪這麼容易死?說正經的,你覺得究竟行不行?”

陸壓定了定神,問道:“那個,你讀過《經律異相》 嗎?”

雙成搖頭:“我乃道門傳人,哪裡讀過幾本佛家經典?”

陸壓沉吟片刻,臉上突然有些發燙,他道:“那我給你講講,其中有這麼一個故事。波羅奈國有一淫樓。樓上有一女子名喚妙意,她與佛有重因緣,佛陀就與阿難去度化她。但是,無論如何,這個生性放蕩的女子都不肯皈依,她還看上了容顏俊美的阿難。於是,佛陀最後就變成了一個十五六歲的面貌端正童子。”

雙成插話道:“難道他要以童子之身給那個女的講道,以期度化她?”

真是太天真了,陸壓默了默,他的臉頰已經滾燙,抱著雙成以前的小熊抱枕鼓起勇氣道:“不、不是的,他化成童子與那個女子咳咳,而且是晝夜不停的咳咳。前兩天還行,第三天就如被杵搗,第四天就被車轢,第五天就如鐵丸入體……”

雙成已然目瞪口呆,她一偏頭看到象牙雕花鏡,鏡中女子腮上通紅,壓倒桃花。她是來問正經事的,可不是聽他講小黃書,最可怕的是,這小黃書還出自佛經!

而陸壓還在講,到最後小黃書居然變成了一個恐怖故事:“妙意實在受不了了,口出怨懟之言,佛陀就佯裝受到羞辱自殺,屍體就纏在她身上,慢慢腐爛。最後,妙意為瞭解脫就皈依了……”

雙成呵呵一下:“居然還能這麼度化世人?!”

陸壓扶額道:“你聽過密宗歡喜佛嗎?”

雙成突然一驚:“你該不會是說,摩呼羅迦也修得是這個吧?!”

陸壓道:“他是地龍的化身,以欲制欲,對他來說應該是尋常事。關鍵是,他不能咳咳……”

雙成再三思索,第一個咳咳她明白,這第二個咳咳又是什麼意思?她哽了哽,終於還是問出來:“你能不能說明白點,他到底不能怎麼樣?”

陸壓一驚:“就是、不能那樣啊。”

“哪樣啊?”雙成扶額,“別扭扭捏捏的,你剛剛說那些話,怎麼不覺得不好意思。”

陸壓無辜道:“那些話又不是我編得!佛經裡就這麼說的。這麼說吧,脫弦而出,打一字謎。”

“又猜謎?”雙成嘟囔道,隨即恍然大悟,兩人一時都緘默起來,羞得不想說一句話。

箭脫弦而出,那不就是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