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泰道:“那你跟她好好說說,別總是關著她。”

李氏哽了哽,低聲道:“成吧,我稍後就去看看她,趙家那門親事真的不錯,尤其她還表現得那麼好。”

秀姑獨自坐在漆黑的房中,她沒想到,自己竭力捍衛父母的尊嚴,最後卻把自己逼上絕路。

今早,她被李氏強拉著進了家門之後,家中狹窄的屋舍裡,坐著幾個頭發油光,不茍言笑的婆子,她爹立在一旁賠笑倒茶。當時她見此情景就非常不喜。這幾個婆子一見她來,眼睛一亮,臉上也露出些笑模樣,對著她娘道:“令愛可真是國色天香。老身還以為是謝婆子信口開河,攛掇我們家小爺胡鬧,沒曾想到,天底下竟然真有這樣標緻的人物。”

李氏喜不自勝,心道,當然羅,我可是邀了好幾個姐妹做說客,給謝婆婆送了一大筐土特産,還約定事成之後必有重謝,她自然回去會往好裡說。

秀姑被四五個女人圍著來回打量,她們還向她娘叨叨問個不停。

“令愛可有什麼才藝?”

“識文斷字嗎?”

“繡活做得怎麼樣?”

“身材的尺寸如何?”

牙婆子挑丫鬟也是如此,誰家媒婆上門也不會直接了當詢問這些事,聯系她們適才的神色,擺明就是看她們家貧,對她們全家有輕視之心。可她娘絲毫不覺被冒犯,個不停,她攔都攔不住。

其中一個婆子見狀掩口道:“夫人可真是熱情呢。老身還沒見過像您這麼好客的夫人,想來為令愛操心不少吧。”

這一下就觸到了秀姑的底線,她本來就不打算嫁人,何必還在此聽人家明裡暗裡的嘲諷。

她冷冷道:“抱歉讓諸位白來一趟,小女潛心修道,此生沒有成婚的打算,諸位請回吧。”

現場氣氛一滯,李氏即刻就變了臉色,她伸手對著秀姑的胳膊就是一掐,秀姑掙脫開來,道:“您再繼續逼下去,就只能送一具屍體上花轎了!”

李氏嗤道:“你嚇唬誰呢,你前腳死,我和你爹後腳就跟上,留你弟弟一個人在世上當孤兒好不好?”

秀姑氣急:“您怎麼總是如此不可理喻呢?”

何泰忙上前來勸架:“別吵了,你們娘倆怎麼老是吵。”

這話一出,那幾個婆子本來就為秀姑的話不滿,現在更是找到了攻擊點。

“生得再美也沒用,居然是個忤逆不孝的東西。”

“還拿自己的命威脅父母呢,你不想到我們家,我們還看不上你呢。”

“連她爹都說,她老是和她娘吵。”

何泰面色通紅,一時說不出話來,李氏掐了丈夫好幾下:“你這個笨嘴拙舌的東西,你會不會說話,好不容易一樁親事,又被你攪和了!”

那幾個婆子見狀笑得前仰後合,面上的神色同瞧耍猴戲的別無二致。

秀姑按捺下心頭的怒火,面色平靜道:“說對了,我就是瞧不上你們家。第一,以僕婦之身前來說親,居然能端坐上首,讓我父親替你們添茶,如此不知進退,可見家風不整,門庭不淨。第二,你們從漢州領主人之命遠道而來,代表的就是主人家的顏面,可居然出言無狀,直接詢問女兒家的隱私,自己無禮,還帶累了主人家的名聲,沒家教至極。我身為主人之一,請你們離開居然還賴著不走,所謂大戶人家的修養就是如此,只怕也是個暴發戶。”

接著,她就一一將這幾個婆子生平所遭受的災禍全部都說了出來,唬得那幾人面無人色,忙作揖道:“冒犯仙姑,還請仙姑勿怪。”

李氏見狀轉怒為喜,上前道:“那你們覺得這樁婚事怎麼樣?”

幾個婆子道:“能娶個活仙女回去,怎麼不成,一定成!”

秀姑大驚失色,經歷掙紮抗爭,撕心裂肺地哭喊哀求,她最後還是回到了這間封閉的房間中。

秀姑捂著臉,眼眶中已然沒有淚水,半晌她起身點上蠟燭,她要冷靜,一定有辦法可以出去的。她都逃出去那麼多次了,這次一定也可以。

她將窗戶上的紙戳破,然後就看到明月當空,一片透亮的院子裡不知從何而來的大黑狗以及立在一旁哄狗的韓湘子和呂洞賓。

六目相對之下,何秀姑:“……”

呂洞賓、韓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