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我說,“您放心,這件事我會忍下。”我是真心實意的,就算為佔據這具身體付出的一部分酬勞,雖然只有自己知道。

章大人慾言又止,眼神複雜無比,我很想說不必這樣,這不算什麼事,他最終伸手給拉了拉錦被才起身離開。

我知道的,他心疼兒子,這就夠了,真的夠了。悄悄把錦被拉上蓋住眼睛,悄悄地哭了出來。

我不知道月光下章大人就站在門外沒有離開,章大人不僅臉好看、腦袋好用,身體還好,尤其是耳朵。現在他死死握著拳頭,扼住悲痛的情緒,無聲地聽著兒子悄悄地哭。

成年人要學會忍耐,很無奈。但成年人也會報復,無聲卻猛烈。

而獨間房中的柳葉,抱著枕頭嚎啕大哭,他哭自己命運悲催。自己堂堂縱橫之子被師父扔進章府被囑咐好好輔佐章公子,讓他位極人臣,讓他一人之下,可他孃的章公子不會寫字了。

柳葉哭得慘烈,哭得悲壯,不明白為什麼要輔佐章公子,章遠山又不是什麼狗屁皇子,如果天下缺丞相,他自己去當不行嗎?真不行,師父說他不是那塊材料,首先長得就不行,不夠丰神俊朗,想到這柳葉更加難過。

而楚鏢行的小姐房中,楚天驕轉著一把蝴蝶刀坐在窗邊貴妃榻上,他看著外面清冷月光,開始回憶起在哪裡見過摔在他頭盔邊的那張貴氣如人間四月花的半張臉。

這一世他是個只有大力叫楚懷香的女子,可上一世,他有一個過目不忘的腦袋。他肯定見過那張臉,究竟在什麼時候?

我根本不知道這一夜有多少心懷鬼胎,只是在惶惶墜入沉睡後醒來看見了章夫人那張我見猶憐、梨花帶過雨的憔悴面容。

町中有侍女澆花灑水,有侍從放下遮光竹簾,腳步聲簌簌,忙碌又平穩。喜鵲叫聲順著清晨日光鑽進來,章夫人看著我,欲笑還欲落淚。

我一張嘴便覺得嘴皮疼、頭暈,原來是昨夜高燒。

章夫人端著黑乎乎的藥,苦味嗆鼻,一低頭就掉了兩滴淚,還是哭了。女生最難哄了,要溫柔要細心還要甜言蜜語。

“別哭了,大美人。”我半起身接過藥,心想長痛不如短痛,一飲而盡差點吐了,這藥苦得過分了啊,誰開的?

五官猙獰在一起,我找柳葉要蜜餞,蜜餞呢?電視劇中的蜜餞呢?沒人,柳葉也躺在床上。

“兒子,怎麼了?”章夫人一把抓住我伸向光明的手,驚慌起來。

“睡,睡!”舌頭已經被苦得捋不直,趕緊來點水。這章府的侍女怎麼這麼沒有眼力見,看不見公子都要完蛋了嗎。

想做公子的小妾怎麼這麼點玲瓏心思、溫柔小意都沒有?一點職業壓力都沒有!明天就炒你們魷魚!還看!還擱那站著看!

受不了了,我一把握住章夫人的手,眼中帶淚,“娘!水!甜水!”

這世間百物都不如娘管用,章夫人拍著我的背溫聲細語:“慢點喝,慢點,別嗆著了。”

嗆死不比苦死好?我鯨吞牛飲,根本不在意,這藥,苦透了,喝水都衝不下去,到底是誰,是誰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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