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價值(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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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了,胡醫生。”
“是啊……真的是有一段時間沒見了。”
她們向著彼此笑了笑,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默契流動,不是私下會聯系的關系,但,和鐘女士相處的時候,雙方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放鬆,很難說這是因為什麼,或許,是因為她們都多少了解到了對方的本質,卻又給彼此保留了足夠舒適的空間。
“聽說,你老闆最近出了點事。”
“是,但現在基本都已經解決了。”胡悅笑笑——雖然報紙上用的都是化名,但有心人還是很容易定位到師雩,鐘女士應該是看到報道了。
“還沒有全部解決吧。”鐘女士皺了一下眉頭,“我向一個好朋友打聽,他說,師醫生的執照還存在一些問題,目前,還沒決定是否吊銷他的行醫執照。”
胡悅挑起眉毛,流露出驚異,鐘女士笑了一下,“他是你的老闆,我感覺,你好像很看重他。”
鐘女士和師雩,直接的接觸並不多,以她的性格,何必在乎師雩的死活?這個理由,不是元黛那樣的大律師隨口拿來賣弄人情,紮紮實實,的確就是因為師雩是她的老闆,鐘女士才會多問這麼一句。
——而且,她向朋友打聽……鐘女士什麼時候,居然有關系這麼密切的朋友了?甚至還是可以主動向其打探訊息的關系?
據她所知,鐘女士受早年經歷影響,對人際關系一直淡然,幾乎都是被動接受的狀態,君子之交淡如水,沒有誰能和她成為密友,那麼,這個好朋友……
當然,胡悅並沒有多問,也沒有否認鐘女士的猜測,她是看得穿她心底情緒的,而且,在鐘女士面前,很奇特的,她不想過分矯情。
“是,他的身份還有些問題,所以,還有被吊銷行醫執照的可能。目前師醫生和一些朋友也在努力斡旋。”她說,頓了一下,又不無別扭地講,“我也希望……身份的事情,承擔什麼責任,另一回事了,但,還是希望,他盡量能保留行醫執照。”
這話,暗示的味道有點明顯,胡悅說完就不好意思了——這畢竟是她的客戶。鐘女士眼底浮現一絲笑意,像是看穿了這麼一絲羞窘,卻沒有說破,“沒關系,我會和他說的。”
頓了一下,又說,“胡醫生,你變了。”
胡悅知道她在說什麼,但還是臉紅地強辯,“我以前也很樂於助人的。”
她們一前一後,走進手術室,還是那間vip房,鐘女士和以前比,好像真開朗了一點,但她依舊不喜歡人群和擁擠。
鐘女士淺笑,“但以前,你很得體的。”
是啊,以前,她的確樂於助人,但要求的頂多是在正當職責上稍稍網開一面,或者也都是她力所能及,自己就能辦到的事情,去美國說服鐘女士,是為了幫解同和,也是想為鐘女士拔掉心頭的刺,這是她自己付出的額外勞動,但今天,她的暗示,卻有些失態了。鐘女士是她的客戶,照應生意已算殷勤,胡悅本來就因為長期請假,要把她轉給別的醫師接待而有些理虧,她不應再求懇鐘女士什麼,卻偏偏還是求了。鐘女士也並非譏諷她貪得無厭——說出此事,本來就是給她一把梯子,她這是在打趣胡悅:關心則亂,她有些失態了。
胡悅無可辯解,她臉皮其實挺厚的,可不知為什麼,今天透了紅就消不掉,借換衣之便,轉身調整了半天,還覺得臉上發燒,正因為被揭穿了,更不好意思,她囁嚅了半天,“師醫生……怎麼說也算是我的老師吧。”
“你不用多說了。”鐘女士笑了——她今天笑容真比以往多。“我曉得的。”
胡悅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正好,鐘女士也換上手術服,她扯開話題,“我看看您這一年恢複得如何。”
師雩的案子,綿延了大半年,案發以前鐘女士出國去了,因此,胡悅時間和她有些對不上,算起來也有一整年沒接待過她了。她先看了一下就診記錄:“我看看,先看看腿吧……腿恢複得很好啊!”
確實,腿恢複得是讓人有些吃驚的好:原本層層疊疊、凹凸發紅的傷痕,現在已肉眼可見地平整了不少,顏色也消褪許多,從正面看,隔了一米,幾乎只能模糊地看到有些不正常的膚色,要靠近了仔細看,才能看出縱橫交錯的鞭痕——就算已經不再泛紅了,這種程度的傷痕,膚色也是長期不均衡的,但程度已比之前減輕了不少。
“塗點身體粉底,以後,你真的可以穿半裙了。”
胡悅本來是轉移話題,現在倒是真心高興,她仔細檢視鐘女士的大腿:恢複得也不錯,這地方肉多,脂肪層厚,不過傷痕相應也多,沒能做到完全平整,還是有幾條疤,頑固地在嫩白色的面板上扭曲著,給人以猙獰可怖的感覺——但,講道理,鐘女士剛來的時候,這幾條疤根本就不顯眼,當你全身都是疤痕的時候,誰還能看得出哪幾條特別可怕呢?
“是真的恢複了。”胡悅高興地講,“一次一次,恐怕不會有這麼明顯的感覺,一整年不見,水滴石穿,變化真的太大了!”
療程都會去做,但恢複得如何,還是要看個人體質,甚至每個人身上不同的部位效果都會不同,鐘女士腿恢複得最好,手臂差一點,背部最不敏感,只能看出有所改善,胡悅不自覺就說,“之後可以多做幾次背部,不要著急,慢慢來,每個部位新陳代謝的速度可能都不一樣。”
說完了,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已墜入套路:之後的療程都安排上了,豈不是自然而然,按部就班,又要重新開始進入執業的節奏?
“是以前傷最重的就是背。”鐘女士講,還好,她沒注意到她微微的不自在,微閉著眼,很安然的樣子,回憶起往事也不畏縮,“鞭子、刀、蠟燭,往傷口裡滴蠟,也不清洗,直接上點傷藥,我左邊肩胛骨下面那塊圓形的疤,就是這樣,感染了,土醫生進來,挖掉一塊肉,大把大把吃抗生素……肉沒了,左右兩片背,再也不能對稱了,內衣的肩帶,兩邊都不一樣松緊。”
說著又笑了笑,“這麼重的傷疤,可能一輩子都祛不了了。”
這一次她本來就要做背,說話間,胡悅已給她上好麻醉,算著時間去敷好下一條腿,她把機器拉過來,“背還有感覺嗎,我在按——不試試看,不知道的,也許,很多覺得一輩子都消不掉的痕跡,在你不注意的時候就已經不見了呢?——你的腿,也是做了三年才出的效果。”
“都三年啦?”鐘女士搖搖頭,示意背部已無知覺,她有些詫異地偏過頭,想想又笑了,喃喃自語。“是啊,都三年了,真快啊……”
“不要動了。”胡悅戴上眼睛,開啟機器,伴隨著一陣極其細微的嗡鳴聲,鐘女士的眉頭明顯皺了一下,但卻依然維持著姿勢,“疼嗎?”
麻藥也有耐受性的,胡悅剛才就在想,會不會敷得還不夠久,畢竟,以前鐘女士可是那種不動如山的型別,疼痛不超過某個閾值的話,她應該根本不會有反應。“是不是比原來要更疼?”
“沒有,都差不多。”鐘女士講,“沒關系的,可以忍。”
做鐳射肯定是有點痛的,這無法避免,既然她這樣說,胡悅也就不再多問,她有意多說點話分散鐘女士的注意力,“我前幾天回家了,吃了家裡的特色牛肉麵,牛肉麵還是我們家的好吃啊。”
“牛肉麵不是西北的特産嗎?”
“全國各地都有的,湖南那邊也有。”胡悅說,“早上我最喜歡吃麵了,市的熱幹面也很好吃,我是在車站轉車的時候吃的,高鐵車站有一個蔡林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