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突破(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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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這也是太激動了,這也的確——按理說,老人是不該這樣大悲大喜,但你特意把小胡帶回來,肯定也是想讓老爺子開心,這一驚是免不了的——小胡你是不知道,老爺子這幾年都已經根本不提這事了,都死心了!”
劉阿姨的確是個非常有必要的存在——也是個妙人,有她在,氣氛總不會太尷尬,老爺子和師霽不便說、不想說的事,她來說正好。胡悅也很喜歡劉阿姨,要都和師家祖孫一樣打啞謎,她能悶死。
情緒太激動,老人家一下沒坐起來,險些沒暈厥,大家忙了好一陣,他的心跳才平複下去,劉阿姨把床搖起來,讓他可方便地和人交流,老院長的眼神,從師霽身上劃過,又落到胡悅臉上,看了她一會,又看看他們相握的手——他也許是詫異的,甚至可能還有所懷疑,畢竟,師霽的性子,老院長最瞭解,這會兒忽然變出個女朋友,又是在老人彌留之際,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假扮女友之類的狗血橋段。
也許,還有別的理由驚訝,但這些就不是胡悅能看得出來的了——在她來看,老院長的身體的確已很衰弱,但至少這片刻,她看不出什麼老年痴呆和神智錯亂的跡象,他的神智仍是清醒的,只是精力不濟。一個老年痴呆症患者,哪有可能和別人做有意義的眼神交流?
展現出的自閉傾向,大概是精神長期抑鬱導致的交流欲降低吧,現在不就好好的,和師霽長時間的凝視,就像是無聲的交流……往大了說,這個年紀的老人,很多時候說話都得重複幾次,而且意思也說得盡可能的簡單,年紀太老,腦部機能退化,是真正的‘老糊塗’了。像是這樣還能眼神交流,把心理活動維持在麵皮底下,喜怒不形於色的,可能身體確實是不行了,但大腦好著呢……之前的昏迷,恐怕就和剛才一樣,是乍然聽到案件告破的好訊息,大喜大悲,一時承受不住,緩不過一口氣而已,別看現在彷彿危在旦夕,但如果身體機理能夠撐過去的話,好好調理,也不是沒有恢複的可能。
師霽應當也能觀察出這些細節,當老院長探索地望著他們的時候,他的視線,也仔細地掠過祖父的身體,肩線很明顯地鬆弛了下來:這對祖孫的關系肯定存在問題,沒見過如此相對無言的親人,但,感情依然是在的。直到確定老院長的身體情況比表現出來好,他這才放下心,和祖父對視著,唇邊也露出了一絲有些諷刺的笑意。
“好。”老爺子閉了一下眼,他的反應到底是比年輕人要慢了,吐字也輕而含糊,胡悅險些聽不清楚,精神頭一過,老態更明顯。“開心……就好,你喜歡就好。”
這句話沒有任何問題,但氣氛仍有些尷尬,胡悅還在仔細品味時,老人家慢慢地向胡悅伸出手,胡悅連忙把手遞過去,給他輕拍,“好孩子。”
腦子還清楚,但說話已費力了,老院長一句話分了好幾段說,叫劉阿姨去開櫃子,“那個,小箱子。”
從舊居搬來,應當也是劉阿姨主持打理,老爺子一句話,她哪有不知道是在說什麼,喜氣洋洋捧了個小木頭匣子,“是老太太還好的時候打的金首飾,說著,我們家沒留下什麼傳世的東西,給孫媳婦備著,一人——”
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也是個念想。”
箱子裡是兩對金鐲子,又大又粗,也是老派審美,還有幾色金飾,都是兩份,老院長說,“都……給她。”
胡悅請示地望了師霽一眼,他沒說話,只是在旁看著,依舊似笑非笑,剛才的崩潰已經沒了一點殘留,現在,情緒仍複雜,但已全收斂在了眼裡。——他給了她一個眼色,胡悅才說,“謝謝爺爺。”
這稱呼,叫得她也有點不自然,胡悅設想過自己見到老院長的千百種形式,但沒想過是以這樣的身份見面。
老院長或者也沒想到師霽真的還能帶個女孩回家,而且還是表面來看相貌並不般配的一個,他也有些淺淺的尷尬——大概體力也不足,眼皮往下掉,只勉力點點頭,話是再說不出來了。
胡悅察言觀色,“我去收拾行李,一會再來看爺爺”,和劉阿姨一起退出去,劉阿姨倒是習以為常,“老爺子就這樣,今天算是說得多了,他心裡有時也清楚,就是說不出來——身體弱,太費勁了。”
“就是和孫子話都不多,平時也很少見面——見了,沒有多的話,兩個人心情都不好,這是太疼了。”又說起師家從前的事,“我們在老家聽說,都心疼得不得了,他們更是了,一見面就想起傷心事,寧可這樣,兩頭活著,還能忘掉一點。”
這失去,一定是刻骨銘心的疼痛,才會到今天都無法痊癒,甚至無法抱團舔舐,只能彼此分離,自欺欺人地假裝遺忘,彷彿現在就可以不再想起。胡悅又想到師霽的整形手術:一個人能不能透過自己的努力摒棄殘缺,變得完美?
能不能將傷痕累累的過去,從自己的身軀裡剔除出去,埋葬在回憶裡?
劉宇落網的事,解同和沒有通知師霽,當然是因為保密紀律的要求,但既然此事是a市主管,走漏風聲也很自然。老院長這一次醒的時間特別長,和師霽在房中談了很久,聲音不大不小,門也沒關,胡悅和劉阿姨坐在客廳偶爾也能聽到一點,大概就是在說這個案子的事。
男人們閑聊,女人也有自己的話題,無非就是查戶口和童年趣事,劉阿姨很知身份,戶口不敢多查,想和她說些師霽的童年趣事,但她在過來照料老人之前,實際上和師家接觸不多,也就見過幾面,也沒什麼可說的,只好一長一短說點自己家裡的事:當時來照顧老人,一方面是幫忙,一方面也是家裡較困難,師家給的錢不少。這些年過去,兒女已自立,其實無需繼續在外工作,但照顧出感情了,也撒不了手,再加上師霽也在多方面幫助過他們,所以留下來打理,也有點報恩的意思。
“他很客氣的,叫我把老公接來一起住,我說算了算了,這樣下去,這裡是我家還是你家?是親戚也講究一個度,照顧老爺子,我一個人夠,就不需要別的人過來幫忙……”
劉阿姨講這麼清楚,可能自有一番在未來的女主人面前剖白的心思,胡悅卻聽得心不在焉。看到師霽走出來,忙問,“老院長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