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時,這股嗓音幾乎不分先後,前一聲自然是重虞,而後一聲竟是那陰風之中縱身而來的一員無名鬼將。

鬼將黑甲斷戟、行動如風,幾個兔起鶻落臨到橋頭,又搶在重虞一擊神龍擺尾,怒砸孟婆前將其一把救出。

可誰也沒想到,重虞眼看著孟婆被鬼將救下仍兀自操持著七丈來長白鱗龍尾去勢不減,力道尤增,依然不依不饒砸向了橋面!

原來這重虞的目的一開始便是要毀了奈何橋?

“大膽!”

鬼將見狀原本陰森的面容顯得更是詭異,提聲暴喝的同時,手中斷戟猛然擲出,“蹭”地一聲插在橋頭,那筆直的戟身猶如一根地刺般突兀而猙獰。

重虞自然感受到了斷戟之上傳來的森森寒意,卻依舊持尾猛擊,是的,奈何橋害人無數,留之何用!

“轟——!”

響聲搖天動地,隨著橋石大塊大塊陷落更是激得忘川河水怒浪滔天。

奈何橋斷了!

這簡直難以相信,站在斷橋上的孟婆驚得目瞪口呆,滿臉錯愕。

一旁鬼將也不見是何表情,已猛然飛身上躍,身後大批陰兵亦是不分先後齊齊追擊,可哪裡又曉得剛臨半空,那四周彌蒙動蕩的雲霧頃燃,形成一片火紅燃雲爆膨開來。

數百陰兵一觸即燃,哀嚎不斷,剎那成灰,甚是悽慘。

鬼將識得雲中三昧真火的厲害,只得揮手命殘存陰兵悉數退開,自己則從斷橋之下貼著怒湧的忘川繞過火燒雲陣,可這一耽擱,重虞已然去遠。

重虞行事一向隨心所欲,但憑喜好行事。

此次斷橋,一來意在立威;二來意在阻敵;三來莫、正二人受傷昏迷,心中不忿借機洩憤。想那孟婆墨守成規逼人喝水過橋著實可惡,不如索性趁其不備將其毀去,讓她無橋可守,卻不曾想這奈何橋一斷,那些甘願喝水過橋,遺忘過去的魂魄該何去何從,眾多新生魂魄又該如何飛渡忘川進入地界輪回。

當時重虞來不及多想,情勢也容不得她細細思量。而現在更加未去忖度半分,她根本未曾料到那瞧起來鏽跡斑斑毫不起眼,與龍尾相比猶如毫針的斷戟竟如此霸道,起初也僅僅只感覺尾部微微一麻並不礙事,豈料現在只覺神思逐漸萎靡不振,體內真氣竟徐徐潰散,好似破了洞般“呼呼”漏風,使她已無有餘力再行幻化龍身,幾乎是勉強禦風,倉惶逃竄而回。

臨到三人肉軀藏身之處,匆匆抬手撤去法陣,將莫仲卿魂魄渡入其肉軀,又將正一元神引入其體內,瞧其元神殘損模樣,她知道就算此後正一大難不死,功力也恢複不到原來的一成。而若是現在自己補上一掌,保管十死無生,魂飛魄散,這般一想,竟有些意動,可旋即卻是滿臉不屑一擺袖口,徑自遁入白素衣的嬌軀內。

未幾、重虞從白素衣的嬌軀內立睜雙眸,跟著趕忙直起上身,撩起下擺,果見一漆黑墨點隱於小腿內側,一眼望去與膚色黑白分明,尤為醒目。

重虞翠眉微蹙,好在遁入白素衣的嬌軀內後真氣流瀉感立止,也並未感到其他不適,是以暫且將其擱置托起一旁玉白彼岸花細細打量了起來。

只見六七花瓣微微上卷,雙雙對對,錯落有致。其花色嬌嫩、晶瑩欲滴,搖人心旌。真是九分蓮白中遣一抹明黃作襯,二色相間裡透八分韶秀出塵。其旁花蕊纖細勻長,層層疊疊,一如花生蝶翅,欲飛杳冥。

重虞心道:“這就是能聚人三魂七魄的還魂花?世上還真有這種奇花……誰!”

重虞一聲嬌喝,忙藏起玉白彼岸花,踏前一步,將昏迷的莫仲卿護在身後,剛提真氣,豈料彼岸花海一側已悠悠轉出一位女子,這女子美目流轉、神色安然,身負三尺仙劍,步履從容不迫,不是那曲無藝又是誰來哉?

“她怎麼也來了!”

重虞一驚,掩下滿臉疲憊之色,強提一口真氣剛要動手,卻聽曲無藝伸掌微微下壓道:“慢著,我不是來拼命的,何況你已受傷,還是莫要妄動真氣為好。”

重虞心中一凜,一邊用目光搜尋那霄牧的身影,一邊冷笑連連道:“假仁假義!不知方才是誰恬不知恥,屢次偷襲本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