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一見著莫仲卿這般說辭也不去管那插在橋面上已然劇烈震顫的木劍,忽爾大笑道:“哈哈,怎麼不值,貧道一向認為,立身天地、無愧於心,義之所致便是值得!”

“義之所致便是值得?”

不待莫仲卿反複咀嚼這句話,正一又尋著他的目光望向那呆立的陌離,眸中精光隱動道:“那小友可是還想救她?”

莫仲卿不假思索道:“她對晚輩有恩,如今卻又因晚輩橫遭牽連,焉能不救?只可惜晚輩力有未逮!如今連自己也顧不上了。”

“未必。”

“嗯?”

莫仲卿不及驚訝,卻見正一真人一手已按住橋面上的劍柄,立時木劍劍體猛然一震倏忽靜止,一如磬石般紋絲不動。莫仲卿本以為正一使得是昆侖決中“一氣鎮乾坤”的功夫將萬千幹屍重新鎮在橋中,卻不料正一面色一肅,竟是“嗤”得一聲,立拔木劍,不待數千鬼手再度破橋而出,人已頓化虛影,與莫仲卿的魂體合二為一,莫仲卿尚不及反應便聽腦海中有人這般說道:“小友聽好,萬事不到最後一刻切不可心生無望,我輩修道之人便是要於坎坷中行道,於炎涼間證道!你今以情入道,便要以“我情”去感念世情,做到時時分辨,始能無分辨心,做到處處有我,始能終證無我!這便是我昆侖派開山立派的祖訓,你可記住了!”

莫仲卿聞言心中一怔,來不及思及話中真諦卻下意識隱覺不妙:“真人!”

“小友切莫擔心,貧道以義入道,自然要百尺竿頭更進一層!而現在,貧道便帶著小友來見證吾道!瞧好了。”

說著,只見正一元神徹底隱於莫仲卿魂體之內,這一刻心與心相連,元神與魂魄交彙,不待鬼手撲襲而至,莫仲卿已頓化數條虛影。

一時間、漫天劍影紛飛,兀自虛旋互動,奈何橋上罡風激蕩,一股浩然劍意卓然而生。

數萬兇魂厲魄所化成的幹屍好不容易爬出橋面尚不及哭喊哀求,頓遭劍意肢解,而橋下幹屍見著這一幕已是爭先恐後向著萬川河中跳去,唯恐遲上一分便要禍及自身。

這般舉動是萬千生靈發自內心的驚恐,是對死亡,更是對那股滌蕩不休的澎湃劍意所産生的畏懼!而遠處孟婆的面容上終於現出了凝重之色!

莫仲卿處在這浩然劍意中心,自是身不由己,知這澎湃劍意雖出自己手卻是由正一的元神帶著自己全力施為,而非自己真正的力量。然饒是如此、不論是正一所使的精妙劍招,還是諸般行功之奧皆是毫無保留地呈現於前,從內觀之竟也是一覽無餘。莫仲卿雖不能運用濤濤劍意,卻能從中體會到此時此刻劍意中所向披靡的氣勢,頓時感同身受,身臨其境。

“你來!”

這時、腦海中驟然響起正一語聲,語聲過後一股沛然真氣沖入丹田,莫仲卿一怔即刻福靈心至,心中豪情頓生,他掣劍在手,猶握無匹信念,他望向孟婆,已一往無前!

唰——!

一氣沖霄漢,劍意蕩忘川!

橋下忘川河水隨著淩厲的劍意忽就掀起狂風浪潮直拍橋面,莫仲卿就在這驚濤駭浪中化作成了一束光,一道淩厲的劍意。孟婆面色陰寒,搖舉木杖,向著橋面重重再頓,立時、奈何橋以肉眼無法辨別的速度瘋長,而孟婆與那速劍光的距離頃刻越拉越長。可也僅僅是剎那之間,那速劍光卻猛然消失在了橋中!頓作虛無!

“不可能!”

孟婆驚怒當場緊握木杖,佝僂的身子陡然繃得筆直。他去了哪裡,難道這小子心中已全無執念?難道已能跨過隨心中執念增長的奈何橋!?不、絕不可能!執念能跨越生死,更何況那小子方才還心心念念念叨著一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