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指算來,雖然莫仲卿輾轉於各峰修行的期間,已是第四次走上這雲鎖棧道,但即便如此,每每走在其上望著雲鎖棧道下棉花似的千裡雲團,再想想之下便是萬丈深淵,一顆心總是有些虛懸。

是以、當他再次踏上雲鎖時仍是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可這次,為了跟上文殊道人的腳步,莫仲卿不得不放開身法跟上前去,一路行來踩在黑沉鋥亮的鎖鏈上,一顆心如履薄冰。如此這般戰戰兢兢又走得片刻,卻赫然見前方雲層越發濃密,而鎖道更是隱隱有向上微弧的趨勢。

又行得半盞茶的功夫,四面白雲已是如封似閉,就連先前那肆虐的罡風,似乎都透不過這濃稠的雲團,而腳下那條在白雲中尤為顯眼的黑色鎖道已在前方半丈處赫然鑽入雲層再也瞧不見去路。

莫仲卿一愣,剛想問話,卻聽文殊駐足忽道:“昔日天璣峰曾是掌門正一真人悟道參玄之地,現在他獨自閉關倒也不在山上,所以現下就由師妹妙法長老掌管。”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頗讓莫仲卿有些摸不著頭緒,望向文殊見他緩緩轉過來,臉上帶著神秘莫測的笑容,越走越近道:“你是不是在好奇為何前方沒了去路,而我忽然又說這些?”

見莫仲卿茫然點了點頭,文殊順勢道:“正因為是正一掌教真人的參選悟道之地,防衛格外嚴格,若不明者直朝雲中走去便會一頭栽進在下所佈置的符陣中,所以,這從玉衡峰去往天璣峰真正的門戶卻不在這裡。嗯,那你是不是又想問既然不在前方又為何領你來此?”

莫仲卿心下一動,其實他不太關心文殊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不過他正好有諸多疑問待問,比方說他最想知道那正一真人閉關之處在哪,何時才能夠出關,好盡早求他放自己入得禁地,因為他總擔心事情會夜長夢多。

現在見他開口,自以為順著意思文殊便會和盤托出,是以再次乖乖地點頭。文殊見他如此知趣卻是陡然一樂再未搭話,突然一手提起莫仲卿,二話不說從架於雲端的鎖道上一躍而下!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莫仲卿猛然一驚,跟著腳下一空已墜雲中,感受著罡風撲面而來的刺感,莫仲卿已是冷汗涔涔。就在他張口欲喊之際,突然雙腳一頓又再次踩在了實處。

“可是嚇著你了?”

莫仲卿確實被嚇著了,但聽著耳邊熟悉的聲調自也不想在人前露怯,轉而動了動,已是有些綿軟的雙腳,故作輕松道:“還行。”

文殊見他心有餘悸的模樣,心中也不點破,笑容和煦道:“你且轉過頭往上看,其實這裡與那雲中鎖鏈只有兩丈來高,坪地也另有鎖鏈供人攀上雲鎖棧道。若是尋常練武之人只要習些輕功從上而下端不是難事,但若不點破雲層下的奧秘,任誰都不會從萬丈雲端的鎖道上跳下的,縱使就算告之下面就是實地,我想多少也會猶疑,所以這才事先不與你說明,拉著你一起跳下,若有驚擾之處還望原諒則個。”

莫仲卿見他如此有禮,自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轉頭細瞧之下果見那雲層中隱約有一條黑影搭在雲鎖之下,轉首再看看此地草坪不遠處就是崖邊,若是往來路退個兩三丈再縱身而下的話那真是萬劫不複了。

一念至此,莫仲卿難免有些心驚肉跳,他不動聲色問道:“從玉衡峰到此的雲鎖棧道果然有些讓人摸不透門道,不知前方還有沒有障眼法在?”

莫仲卿很是斟酌用詞,他覺得文殊是在有意捉弄他,但又不好言明。

文殊聞言會心一笑道,“其實這裡被我用符陣封鎖後,要來天璇峰,就必須繞道另一邊連結著天權峰的雲鎖棧道,而那條鎖鏈才是天璣峰的出入常用門戶,望仙臺通往這裡的雲鎖棧道即是障眼法也是條‘捷徑’。

好了,時候不早,我們還是趕緊去見見妙法師妹吧,對了,她這人有些特別,若有欠缺禮數之術,還望莫少俠莫要記掛在心。”

此時崖邊草坪上的雲霧淡了許多。二人一路無言、默然而行,複行數餘步,繞過一片篁篁竹林,踩著一地竹葉尋跡而上,轉角便見一山門前端立著兩位看守門戶的女弟子。

只見兩人俱是面板白皙,樣貌俏麗,可臉上那神情卻如身上白衣孺裙般冷豔。

見著二人到來,那腰繫紅色絲縧的左邊執劍女子忽然輕露貝齒悄悄一笑。

而右邊的女子自始至終,表情未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可那爽亮如明星的眸子卻筆直地盯視著二人的一舉一動,這神情彷彿就在防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