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說完,莫仲卿陡然一愣,一拍腦門道:“不對、我想起來了!昨晚先生的眼神似乎有點不對,他還說過放白隼通知一位友人前來相助,那如果我猜得不差,這綁應是先生自己松的,他是想讓賊人替自己和那背後的引路!”

莫仲卿這話說的極快,白素衣卻一字不落的聽全了,頓了頓接話道:“按照這個推斷,客卿是不想連累我二人,如此一來,我們就更難尋去了。”

莫仲卿聽罷,頻頻蹙眉來回踱步,這個道理他自然也是知曉的,姑且不論這般推斷正確與否,即便事實便是這樣,那祁彥之依然脫不開層層未知的危險,因為不確定的因素實在太多了,比如那友人是不是時刻跟著祁彥之?二人是否會不會寡不敵眾?最關鍵的是祁彥之昨晚剛剛用白隼通知,那人又怎會恰巧就在附近?若不恰巧,祁彥之豈不是任人宰割?

一想到此處,莫仲卿身子沒來由的一怔,只不過瞬間他便鎮定了下來。遇事不慌,臨危不亂,他本就是師父莫行則時時耳提面命的忠告,現在他顯然也該足夠的冷靜。

“跟我來。”

突然,莫仲卿頓住腳步,回身一把拉住白素衣快步返回。

二人到了廟內,見莫仲卿進得門來竟不緊不慢地開始生火,又隨手拿出幹糧遞與自己後慢條斯理道:“是仲卿的不對,昨夜睡得太死了。來、不管怎麼說先填飽肚子,然後白姑娘你在此處等候先生所說的朋友,我先去找尋先生,咱們分頭行動。”

“不行!”

白素衣斷然拒絕,見莫仲卿一臉呆怔,不禁咬唇急道:“我的意思是兩人一起去好有照應!再說,再說……萬一真如公子所料客卿的朋友已早早隨客卿而去,你讓我一個女子在這裡白等萬一那群山賊又去而複返怎麼辦?總之我得同你一起去。”

白素衣辭急言切,神情雖是忸怩可態度卻甚為堅決。

莫仲卿下意識摸了摸鼻子,妥協道:“是仲卿考慮不周,那我們一起去,但白姑娘需答應我危急時保護自己為先!”白素衣聽他說得詞真意切,處處考慮替自己打算,不禁輕聲應允後,匆忙埋頭分吃手中幹糧。

二人草草吃完,便及上路尋人。山神廟內曉風拂過,空留遍地餘灰。

時至巳時,霧氣逐漸傾散,陽光重臨簷脊,破敗不堪的山神廟內還真是等來一人。這人肩上立著一隻白隼神態卓駿,隼眼炯炯有神。而帶著他人雖身穿藍色袍緞,質地矜貴不凡,可面上神色卻已是醉意闌珊,不辨東西,好不容易捱到廟內竟是倒地還睡,驚得白隼立馬振翅旋上屋頭,棄他而去。

二人若看到這一幕不知是否會後悔當初的選擇。

再說莫、白二人先是來到昨夜打鬥處遍尋蹤跡,除了已成焦黑粉末的金彪五外,二人只拾得腰刀五把,其餘線索一概皆無。不得已莫仲卿反握刀柄,在地上畫刻道:“今三月為辰,巳時起象,有腰刀屬金,五把為單數。辰土巳火,土生金,山也,而單數屬陽,明火也,故得山火賁卦。此卦象外華內虛,言地形應指谷地,華可通繁,繁則眼亂,所以需找一處外表隱蔽的山谷才對。”莫仲卿自言自語話音極低,身旁一側的白素衣卻是聽得仔細,見他言罷方才出聲道:“你這是在蔔卦問路嗎?以往見那些沿街蔔算之人都以銅錢之類打卦,為何你卻隨手用這些腰刀起卦?”

莫仲卿見她如此聞問,不禁莞爾一笑,回應道:“銅錢是某種象,腰刀也是象。家師曾說,起卦在於捕捉一絲天地現象,故此普天萬物皆可用作起卦,而卦象即萬物所能表達的現象,其中紛繁複雜非人智得以窮知,故以我這般作法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不一定準的。”

莫仲卿說罷見白素衣若有所思,又不禁賣了個關子道:“按卦象所示,我們得去山上找水源。”

白素衣一愣,詫異道:“水源?不是說要找山谷嗎?”

莫仲卿訕笑道:“蔔算終歸是蔔算,我剛說過並不能準的,更何況是我這個初出茅廬的小輩來算。所以再結合祁先生的《鑒玄錄》記載,溪流多自山谷而下,而溪流有聲,附近草木又較為明豔,不論或聽或看都比找尋隱秘山谷通道來的方便許多不是?”這廂話音剛落,那方白素衣已心領神會地接道:“如此、也足以證明若是山上有人群居,必定離溪水較近這才方便取用不是?”

白素衣含笑說完,突覺語調輕快頗有一唱一和,夫唱婦隨的味道,無形之中平添幾許親近之意,當下撇過頭佯裝遙望風景來掩飾心中的遐想,那莫仲卿摸了摸鼻子,心中亦是莫名一動,只是很快便被尋找祁彥之的焦急之情所替代。

如此、二人一路無話時走時停、尋幽訪徑,不知不覺已過去整整兩個多的時辰。而就在日頭偏西時,適才尋到一處自上而下的涓涓溪流。

二人一喜,相視一笑旋即依溪流而上,行到盡頭,卻發現山壁阻絕去路,而數股山泉自崖壁縫隙中溢位彙入下方的水潭,來時的溪流便是從這水潭的一處豁口順勢而下。看情形潭壁工整有方應為人工開鑿,然而幾番尋找下再也無路可行。

“難道自己估量差了?”

莫仲卿不信,也不想就此放棄,囑咐白素衣就地休息,自己卻是背靠山石苦苦思索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