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敢威脅我?!區區一個手上沒兵的將軍,居然敢威脅本刺史?!反了!

不等段荀發作,薛鋮伸手拍了拍段荀的肩,力道沉沉,差點把段荀拍得一個踉蹌,面上卻笑道:“我知大人仁義,自然不會做這樣的事,也知如今鑄造坊的難處,就不過多為難二位了。不如這樣,鑄造坊人手不足,我從營裡撥點人來幫忙打下手,都是些體力活,上手也快,幫忙抓緊把這批兵器打完,也能勻出時間來做兵馬營的兵器不是。”

所說之前的話只令段荀憤怒,但這一句足夠令郭老六和段荀齊齊跳腳了!

在郭老六眼裡,且不說薛鋮身份,讓這些當兵跑來他的鑄造坊摻和算什麼事嘛!嘴上說著都是體力活,但冶煉鍛造那一樣不是真正的手藝活?啥都不懂的二愣子跑來幫忙打下手,可別是來搗亂幫倒忙的吧。

而段荀則壓根沒想給薛鋮兵器,但他這話裡話外似乎已經認定要給他鍛兵器了,這也便罷了,居然還想插手鑄造坊?!這鑄造坊這麼多年被他死死捏在手裡,是一條源源不斷的財路,斷容不得他人覬覦!

二人情急之下幾乎是異口同聲道:“這可不行!”

薛鋮也沒料到自己這一番話居然真把兩人炸了出來,眸光流轉,立即反問道:“難道段大人不想給兵馬營撥兵器?”

當然不想!

可惜這句話這會兒只能在心裡說說,段荀強撐出笑容,道:“這是哪裡的話!只是將軍派兵來打下手實在不妥啊。”段荀把帽子往郭老六頭上扣,“這鑄造坊一直是郭師傅管著,冶煉鑄造不僅是體力活還是手藝活,這些兵哪懂其中門道,萬一出了岔子,他管不管、如何管?”

這話聽得連魏狄都想翻白眼,而薛鋮卻擺出一副受教了的表情,道:“確實是我考慮欠妥。”

段荀和郭老六剛松一口氣,又被薛鋮接下來的話嗆得差點背過氣去——

“既然如此,郭師傅的人還是照舊幹活,勻個爐子、不,再搭幾套爐子出來,去外頭請兩三個師傅單門給兵馬營打兵器。既不耽擱郭師傅,也能解兵馬營燃眉之急,豈不兩全其美。”

美個大頭鬼!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段荀氣得兩眼發黑,只恨沒把祁振帶來幹脆一刀捅死他算了。然而他絞盡腦汁,一時間也想不出還能怎麼把薛鋮懟回去。

沒時間?人都要插手幫忙擠時間了。沒人手?那就去外頭請人,保準不耽擱。就是不給你做?開什麼玩笑呢,只要薛鋮好好地在涿州一天,他就不得不認這個陛下親派的徵西將軍的官銜!

進退兩難,段荀的手心沁出一層薄汗,面色難看到極點。偏偏薛鋮恍若不覺,好整以暇靜待答複。

段荀一咬牙心一橫,索性道:“鑄造坊巴掌大的地方,哪裡還勻得出位子來。將軍既然想自行解決,索性把爐子搭去兵馬營,在營裡冶煉鍛造兵器吧!”

這話一出,連郭老六看他的眼神都慢慢變得古怪起來。薛鋮面上的薄笑逐漸收斂,肅色問:“段大人,私鑄兵器可是謀逆的大罪,你這是想陷本將軍於不忠不義之境麼?!”

此話極重,但段荀已有了對策,將雙手背在伸手,緩緩道:“無官府朝廷批準,私鑄兵器的確罪同謀逆,但如今情況特殊,我批一份公文給將軍,特準兵馬營在此期間可在營中鑄兵,這才是兩全其美!”

這一番拉鋸終於得到了一個令薛鋮可以接受的結果,他和魏狄對視一眼,見好就收,道:“如此,便勞煩段大人了。”

話到此處,段荀也沒了裝模作樣寒暄的心情,敷衍幾句便把他們送出鑄造坊。

郭老六的目光在段荀和薛鋮身上來回轉了幾圈,不動生色地低眸繼續抽起旱煙來。等二人身影徹底消失,段荀拉下臉扭頭對郭老六道:“最近都把嘴關嚴了,事情不許出半分紕漏,否則我要你好看!”

郭老六面色不改,躬身疊聲稱是。段荀這才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等那官服消失在視野中,郭老六慢慢直起身子走回藤椅,面露不屑之色。

要我好看?你最大的把柄可在我的手裡,到時候看誰要誰好看!

段荀一路怒火沖天地回到官署,把幾個心腹喊來耳提面命了一番,將薛鋮有意插手鑄造坊之事說了一遍,告誡這些人最近都警醒些,該藏該掖的都埋好了,絕不可留下任何把柄。

看著這些人心驚膽戰地應了,段荀這才略消了口氣,扭頭又換一身便服,匆匆去澄心樓見祁振。

祁振正在雅間裡聽曲兒,見段荀陰著臉進來,詫異地直起身子把歌姬遣出去,這才請段荀入座,笑道:“今兒是什麼風把大人給吹來了?”說著又給他倒上一杯酒。

段荀也不接那杯酒,直截了當問:“你到底什麼時候解決薛鋮?”

祁振愣了愣,問:“他給大人找不痛快了?”

“給我找不痛快?哼!”段荀重重一哼,道:“他今日去鑄造坊了,若不是我攔下,只怕現在已經插手進來了!”

祁振聞言神色一肅,急聲問:“他知道什麼了?”

“不清楚。”段荀搖頭,“此人不能再留了,立刻動手,否則真讓他查出什麼,你我都要完蛋!”

祁振知曉其中利害,不敢怠慢,他微微傾身向段荀,眸光陰狠,低聲道:“我這就讓弟兄們準備著!”

這邊陰雲密佈,徐冉的小院裡倒是氣氛輕松。

薛鋮帶回鑄造坊的訊息,令徐冉和溯辭都十分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