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嬌眸光閃動,嘆道:“不愧是仙姑,這點事都被算中了。”她慢慢站起身,款步行至窗邊,看著紙窗上模糊的光影,低聲道:“老爺子子女眾多,如今的三當家、四當家早年更是老爺子看重的兒子、也是左膀右臂,若非當年那一亂令這幾位當家的失了老爺子的心,也輪不到六爺。”

“老爺子固然金口玉言,但誰能保證六爺上位一定能服眾呢?”溯辭趁機道:“六爺心中想必也對此一清二楚,夫人若不願以色侍人,不妨成為六爺的助力,讓他不得不保你。”

陸嬌立在窗邊久久未動,溯辭也不急,慢慢收好蓍草,給自己斟了杯茶潤嗓子。直到一盞茶見底,才聽得陸嬌幽幽的聲音:“下一卦該何時算呢?”

“這要看夫人的選擇了。”溯辭笑道:“只要夫人做出選擇,我便可為夫人蔔下一卦。”

陸嬌慢慢轉過身,看了她許久才道:“好,仙姑請先歇著吧,若有什麼缺的,知會香蕊一聲即可。若院子裡覺得悶,也可去寨裡走一走,記得帶上丫鬟,有些不能去的地方,她會告訴你。”

“多謝夫人。”溯辭起身含笑行禮,“在下靜候夫人佳音。”

“承你吉言。”陸嬌點點頭,隨後轉身慢慢走出屋子。

等腳步聲徹底遠去消失,溯辭這才鬆了口氣,也不敢太過大意,將包裹放好,又把屋子從頭到尾查了一遍,確認無暗室機關後才倒頭躺去床榻上,面具也不摘,直接埋進衾被間長長嘆息。

昨日玩的太狠,加上今日奔波,只覺萬分乏累。但心底千頭萬緒卻片刻也不肯停歇,想著如何探一探黑龍寨的虛實。

不過祁望山要去徐冉的訊息著實令她吃了一驚,也隱隱生出擔憂,這兩大寨子過早對上,只怕留給將軍準備的時間不多了,她必須盡早摸清黑龍寨盤踞多年最大的倚仗和底牌,才好對症下藥、連根拔起!

燕雲寨。

這些日子魏狄常來找徐冉練武,二人從越州起便是打出來的交情,相互切磋,也把對方的脾性摸了個大概。

如今薛鋮回來,魏狄便興沖沖地對他道:“將軍,徐冉這人確實有將才,功夫不錯,也有些謀略,更重要的是夠猛!她和寨裡那幾個當家的訓出來的一支精兵個個悍勇豪邁,頗有咱們親兵的風姿!”

薛鋮正在研究地形圖,聽他興沖沖地說了這麼一大段,饒有興致地抬眸看向他,道:“我不在的這些天,你倒是把寨子摸透了,徐大當家怕是也把你摸透了吧?”

魏狄嘿嘿一笑,說:“我這不是為將軍招攬人才麼,總不能什麼牛鬼蛇神都往將軍面前堆,可塑之才才能讓將軍出面嘛。”

“說誰牛鬼蛇神呢?”門外傳來徐冉清朗的聲音,隨後一身勁裝的徐冉推門而入,瞪了魏狄一眼。

魏狄縮縮脖子,道:“誰應說誰。”

“嘖。”徐冉眉頭一擰,哼道:“我看你就是皮癢。”

薛鋮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轉了一圈,輕咳一聲,道:“徐大當家怎麼來了?”

“自然是來找你商議對策的。”徐冉沖魏狄揮了揮拳頭,轉臉對薛鋮正色道:“關於黑龍寨這番來訪,我和叔伯兄弟幾個都商量了,想聽聽你的意思。”

這話便是不拿薛鋮當外人了,他看著徐冉一臉肅色,嘴角輕輕勾起,道:“既然如此,我便直言了。”

“將軍請說。”

“徐大當家曾說要與我結盟共剿匪,不知如今還作不作數?”

徐冉道:“若不作數,現在你早就被困成粽子送去黑龍寨了。”

“既然大當家有心剿匪,那就該開始謀劃動手時機了。”薛鋮道:“祁龍來訪,無論是敲打還是結盟,必定已對燕雲起了忌憚之心。不論你示弱或示好,他都不會輕信你,多半是想借你的手攪亂燕雲如今穩固的局勢,好讓他沒有後顧之憂。而疑心存得越久,防備就越重,咱們就越難下手。必須要在他未完全準備妥當前,出手平寨。”

徐冉聞言而笑,“將軍的想法倒是和我四哥如出一轍。只是,鬥膽問將軍一句,平黑龍寨,我有燕雲數百精銳,所向披靡,可將軍的籌碼呢?”她的目光雪亮,語氣帶上幾分逼問的味道,“結盟可不是光動嘴皮子不出力的,你來西南只帶了魏狄和溯辭兩人,就算今日就去遠安城赴任,那些老弱殘兵根本扶不起來,你怎麼剿匪?”

她語氣滿是懷疑,聽得魏狄心裡也不大舒服,低聲斥道:“徐冉,你這什麼意思?”

徐冉看都不看魏狄,只問:“事到如今,我已坦誠至此,將軍的最後一張底牌還不打算亮麼?”

薛鋮並不惱,反而笑了,道:“徐大當家果真如魏狄所贊。”言罷後退半步,抱拳正色道:“越州至此一路,承蒙大當家照拂。薛某至此的確別有所求,只是往日不知燕雲如今局勢、想法,不好貿然而言。如今徐大當家坦誠以待,再隱瞞便是薛某淺薄了。”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那枚燕雲令,亮至徐冉面前,一字一頓道:“吾乃東陵王世子薛鋮,受先人之命,來此請燕雲軍——出、山!”

作者有話要說: 補更!麼麼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