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梧州邊境。

一隊商旅在客棧落腳, 領頭的入店後吆喝小二點了一桌美酒佳餚以慰風塵,眾人嬉笑著謝過領頭人,坐在堂中大快朵頤好不熱鬧。

然而其中卻有一人與這氛圍格格不入,沉默著兩碗飯下肚,便拿著劍走去院中。將押運的箱子仔細檢查一遍後,便問店家借了磨刀石,獨自坐在一旁的石頭上磨劍。

清水潑在磨刀石上,泛著烏亮的光芒,他抽出劍, 看著雪亮劍脊上映出的眉眼,卻遲遲沒有下手。

出神之際,屋裡那個領頭的端著兩盞酒大步走了出來, 一身褐色衣袍幹淨利落,卻是易做男子模樣的徐冉, 而那個磨劍的正是魏狄。

“裡頭那麼熱鬧,你跑出來作甚?”徐冉把酒盞遞到魏狄跟前, 挑眉道:“莫非嫌我們是匪,不屑同席?”

魏狄收劍起身,接過酒盞,道:“英雄不問出處。若這點眼界都沒有,我也不用跟著將軍了。”

徐冉豪飲一口酒, 笑道:“既然如此,何不進去一起喝。”

“蒼城近在咫尺,你倒還有心思喝酒。”魏狄淺飲一口, 語氣卻無疑惑或責備之意。

“這弓拉滿弦,一直這麼繃著也是會斷的,不如最後……”她比了個拉弓射箭的姿勢,“咻——,一擊必殺。”

魏狄頗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問:“你也懂用兵之道?”

“燕雲怎麼說也是頂尖的大寨,能盤踞西南這麼多年,沒點安身立命的本事怎麼行。”徐冉將酒一飲而盡,意猶未盡地呷呷嘴,道:“你等會兒。”言罷扭頭走回堂內,不多時抱著兩壇酒折返,往地上一放,道:“既然你喜歡陪著這些木箱子,咱們就在這喝!”

修長的手指揭開酒封,順手將酒壇塞進魏狄懷裡,大喇喇地在他身旁坐下,一面輕嗅酒香,一面低聲問:“你們這回去西南剿匪,可有什麼計劃?”

“你這是刺探軍情。”魏狄輕敲酒壇邊緣,低聲道。

“這麼說可不對啊,如今咱們強強聯手,我總得打聽打聽你們將軍的行事風格,日後好配合啊。”

“與其打聽這個,你倒不如想想到蒼城該怎麼辦吧。”

“蒼城是小事。”徐冉擺擺手,“打劫可是我的看家本領,到時候後咱們摸進去,摸清楚兵器的位置,趁夜黑風高偷出來!”

“若被發現了呢?”

“那就打!”徐冉說得理所當然,“我帶的都是一頂十的好手,怕他不成!”

魏狄深深看她一眼,說:“徐大當家,我收回方才說你懂用兵之道的話。”

徐冉挑眉,“不服咱們比劃比劃?”

“免了,我還是省點力氣到蒼城再說。”

“嘶,我說魏狄,你這是瞧不起誰呢?”

魏狄點頭道:“嗯,瞧不上你。”

“找打!”徐冉拎著酒壇就去踹魏狄,被他輕巧躲開。二人就這樣各自抱著酒壇子,在院裡上躥下跳。

堂內喝酒吃肉的燕雲寨眾看了看打得不可開交的兩人,紛紛搖頭,有人不免嘀咕道:“他倆都打了一路了,莫不是打上癮了吧?”

魏狄這邊在打鬧中一天過去,而薛鋮與溯辭領略了風城奢華的群宴,亦是一夜安枕。

翌日清晨,溯辭破天荒地起了個大早,拉著薛鋮就去找蘇蘅,順道還在蘇蘅院裡蹭了頓早飯。

因是城主貴客,蘇蘅院裡的早飯格外豐盛,薛鋮慢悠悠地喝著羹,瞥了眼溯辭狼吞虎嚥的模樣,總算明白她今日哪裡來的勤快勁了。

等到溯辭吃飽喝足,蘇蘅這才吩咐侍女將昨日置辦的衣物拿了出來。

黑紅相間的禮服疊得整整齊齊置於託盤內,蘇蘅伸手撫過上頭細密的花紋,對薛鋮道:“薛將軍為晉國人,這婚事只怕要回晉國辦了。但溯辭畢竟還是西境雲浮宮人,縱無法以雲浮的禮節置辦婚事,但好歹也得按定親的規矩走一趟,才算真正把她交給你了。”

薛鋮頷首道:“勞煩嬤嬤了。”

“去吧,把衣服換上。”蘇蘅拍了拍賴在椅子上消食的溯辭,溫聲吩咐,看著二人各自入屋,轉頭吩咐侍女將前廳收拾出來。

待他們換好衣裳出來時,廳內已佈置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