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徐冉的豪放將三人震懾住了, 薛鋮一言不發地差魏狄去拿傷藥,神色複雜地看了徐冉一眼,而後行至窗邊確認並無旁人之後才略略放下心來。

左右不過一個受了重傷的人,鬧不出什麼亂子。

溯辭在收回手後還十分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看向徐冉搖搖欲墜的身形,這才慌忙扶她到桌邊坐下,蹲下身檢查她的傷勢。

薛鋮雙手環胸,問:“敢問姑娘是何方人士,何人傷的你?”

“我叫徐冉, 江湖過客耳,不足掛齒。”徐冉牽了牽嘴角,笑道:“這傷也是最近語氣不好, 遇上了老仇家罷了,不會給各位帶來麻煩的。”

她的笑容十分爽朗, 天生帶著幾分令人信服的氣質,見薛鋮仍皺著眉, 她又道:“等止住血包紮好傷口我就離開,各位搭救之恩在下銘感五內,來日必當重謝。”

“不行。”誰知溯辭看過她的傷口後卻皺著眉拒絕,起身道:“你的傷口太深了,如夜已深, 且不說你去何處落腳,單單這傷口也很容易再次崩裂。即便姑娘若有急事,也請在此歇一晚再走吧。”

徐冉眉開眼笑, 無視薛鋮那針紮一般的目光,伸手拉住溯辭的手,道:“姑娘善心,先前唐突你實在抱歉,只是還不知姑娘芳名?”

“我叫溯辭。”溯辭應道:“徐姑娘還是住一宿再走吧。”

徐冉看著溯辭清亮的眼眸,片刻後點頭道:“也好,既然溯辭姑娘開口,卻之不恭。”

薛鋮的眸光微微一沉。

此時魏狄拿著傷藥棉布、端著熱水返回,由於徐冉是女兒身,又傷在腰腹,清洗包紮的事自然只能由溯辭來做。薛鋮與魏狄沒有離去,卻背過身立在窗邊,身後很快傳來衣物的窸窣聲和徐冉壓抑的痛呼。

魏狄瞥了眼薛鋮,伸手扯了扯他的袖角,無聲比了個口型:怎麼辦?

薛鋮睨他一眼,突然心裡有了主意。

溯辭的動作很快,不過多時便將傷口清洗包紮完畢,憂心忡忡地對她道:“你的傷太深,我們的傷藥也只是應急用的,明日還是尋個好大夫再看看吧。”

徐冉雙唇慘白,額上遍佈細密的汗珠,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低聲道:“多謝。”

聽得徐冉回話,薛鋮轉過身徑直走向溯辭,拉過她的手,道:“傷口既已處理完,徐姑娘今夜就安心在這裡歇著吧。”又轉臉招呼魏狄:“你今夜在這守著,以防萬一。”

“啊?”魏狄瞬間垮下臉。

徐冉看了看一臉苦相的魏狄,又戀戀不捨地看了看溯辭,道:“兄臺,這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太好吧?”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況且姑娘有傷在身,特殊時期特殊處理。”薛鋮面不改色回道,拉著溯辭就往屋外走,一絲商量的餘地都不留,一面走一面道:“夜深了,徐姑娘早些休息罷。”

房門再度合上,將兩張極不情願的臉關在門後。

待回到房中,溯辭這才疑惑地問:“為何要把魏狄留在那,就算是特殊情況,也不太妥當吧?就算要看著她,我也能呀。”

薛鋮深深看她一眼。

直覺告訴他,若真敢把她倆放一起,明日早上他絕對能看到兩人同床共枕的模樣!況且……

“方才可以直接打發她走的,何必再留她一晚呢?”薛鋮將她垂落的鬢發攏到耳後,道:“她身份未知,惹上的是什麼人也不知道,就不怕她包藏禍心?”

“只是覺得徐姑娘看著不像是那樣的人。”溯辭解釋道:“而且咱們來這裡人生地不熟的,讓她欠我們一個人情總比得罪一個人好,結下善緣,說不定他日有用武之地呢。”

薛鋮捏捏她的臉頰,道:“不無道理,但下回可不許再這麼莽撞了。”

“知道啦。”溯辭撲去他懷裡,嘟噥道:“折騰這麼久都困了。”

“睡吧。”薛鋮附身抱起她,大步走向床榻。

靜夜裡這一盞柔和的燈很快在她細微的呼吸聲中與黑暗融為一體。

而此時隔壁的徐冉和魏狄大眼瞪小眼。

徐冉率先搶佔了床鋪,理直氣壯道:“我有傷在身,我得睡床。”

魏狄一挑眉,心道:說的好像我稀得跟你搶似的,況且就算我真要搶,這病怏怏的樣子還想搶過我呢?